索伦城的蒸汽钟沉重地敲响了正午十二下,钟声在铺满碎石的宽阔街道上空回荡,混杂着远处铁路货场传来的、火车卸货时那富有节奏的金属碰撞声。城南的“麦穗与齿轮”酒馆里,午间的阳光透过擦得锃亮的玻璃窗,将木制吧台上那些刚刚打满泡沫的啤酒杯照得金光闪闪。一个刚从纺织厂下工的年轻工人,正眉飞色舞地对他同桌的几个伙计吹嘘着什么,他那件崭新的、用北境特产的细棉布制成的工作服上,还沾着几点新鲜的啤酒泡沫。
“你们是没看到交易所门口那场面,简直比咱们北境的春花节还要热闹!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南方商人,一个个哭得跟死了亲爹一样,抱着几颗破石头就想换救命的粮食!”年轻工人端起酒杯,得意地灌了一大口,然后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泡沫,“我听我那在边的表哥说,现在南边过来的商队,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是来求着我们收购那些魔法石的,价格一天比一天低,跟白送没什么两样。”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看起来更年长些的铁匠,他壮硕的胳膊上肌肉虬结,闻言只是不屑地轻哼了一声,“那群南方的肥猪贵族,就是活该!我听说啊,他们之前为了囤积那些破石头,把自己的庄园、城堡,甚至连祖传的盔甲都给抵押了,就指望着能从咱们北境身上狠狠地宰一笔。现在好了,女王陛下一声令下,那些石头瞬间就变成了一堆不值钱的玻璃珠子,他们不破产谁破产?”
“可不是嘛!”旁边桌的一个小商贩也凑了过来,他的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我一个跑南线的朋友告诉我,金叶城那个最有钱的莫顿子爵,现在连出门的马车都卖了,天天在家里啃黑面包呢。还有那个卡斯特伯爵,听说被人堵在马厩里揍了一顿,现在连门都不敢出。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初他们克扣我们商队过路费的时候,那副嘴脸可比谁都难看。”
酒馆里的其他客人听到这些谈论,也都纷纷加入了进来,整个空间里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他们谈论着南方贵族的愚蠢,赞美着女王陛下的英明,感慨着北境日新月异的生活。对于他们来说,南方的混乱和破产,不过是午后下酒的、最有趣的一段谈资,与他们自己那份拿着稳定薪水、顿顿有肉吃、甚至还能在周末坐上火车去橡树谷度个假的安稳日子,形成了无比鲜明而又令人愉悦的对比。
夜色如同被打翻的墨汁,将索伦城东部边境线上那个名为“溪谷村”的小村庄彻底吞噬。村子里唯一的声响,是偶尔从某户人家里传出的几声犬吠,以及风吹过麦田时那如同叹息般的沙沙声。然而,这份宁静在午夜时分被一阵沉闷如雷的马蹄声彻底撕碎了,一支如同黑色潮水般的骑兵队伍,在没有点燃任何火把的情况下,借着微弱的星光,悄无声息地包围了整个村庄。
他们行动得异常高效而又冷酷,没有多余的呐喊,也没有任何形式的宣告。为首的几名骑兵直接用手中的弯刀砍断了村口那脆弱的木制栅栏,然后便如一群冲入羊圈的饿狼,分散着冲进了村里的每一条巷道。锋利的弯刀在黑暗中划出致命的弧线,伴随着门板被踹开的巨响和村民们从睡梦中惊醒时发出的、短促而又绝望的惨叫。巴赫曼将军端坐在他那匹神骏的黑色沙漠马上,只是冷漠地注视着眼前这场单方面的屠杀,他甚至没有拔出腰间那柄名为“沙之魂”的弯刀,因为在他看来,对付这些手无寸铁的农夫,根本不需要动用他高贵的武器。
“动作快点,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带走,特别是粮食和牲畜!天亮之前,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他用萨珊德语对身边的副官下达了简短的命令,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不耐烦。他甚至没有兴趣去审视那些被从屋子里拖出来的、哭喊着的女人和孩子,在他眼中,这些都只是战争中无足轻重的附属品。他的士兵们忠实地执行着他的命令,他们用最粗暴的方式洗劫着每一户人家,将装满麦子的麻袋扔上马背,将惊恐的牛羊驱赶到村外的空地上,对于任何敢于反抗的男性村民,他们都毫不犹豫地用弯刀割断他们的喉咙。
不到一个小时,整个溪谷村就变成了一片死寂的人间地狱。房屋的门窗大开着,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一片狼藉,村里的道路上躺着十几具男性村民的尸体,他们的眼睛惊恐地睁着,仿佛不敢相信自己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生命。当最后一名萨珊德恩士兵将一面燃烧的火把扔进村里最大的那个草料堆时,熊熊的烈火瞬间冲天而起,将整个村庄都映照得如同白昼。巴赫曼将军看着那冲天的火光,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他拨转马头,用那沙哑的声音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走!去下一个目标!”
铁岩城王宫最高层的星象观测室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如同深渊般沉寂的夜空,只有几颗寥落的星辰在闪烁。艾格尼丝女王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色睡袍,金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她正准备结束一天的工作,享受片刻的宁静,一阵急促而又刺耳的“滴滴”声却突然从房间角落那台看起来异常复杂的、由无数铜线圈和魔法石构成的机器中响起,彻底划破了深夜的宁静。
莉娜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冲到了机器旁,她戴上耳机,神情专注地记录着从遥远的索伦城边境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