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踩的,大小得是个汉子。
“钥匙谁管?”他问。老李忙答:“刘主任一套,我一套。我整天揣兜里,刚丢了魂似的,找半天摸着了……这不在这儿!”
他从怀里掏出把铜钥匙递过来。陈光阳没接,只让电筒光扫过库房角落……
纸包被撕开大洞,肥皂沫子撒了一地,几根麻绳丢在墙角,油乎乎像沾了啥东西。
“王行,你说卸货后刘富贵在干啥?”
陈光阳直起身,声音冷得透寒。
王行咽口唾沫:“我瞧得真真儿的,刘主任就站这儿跟老李说话,说啥‘乡里乡亲,别愁,找着贼就行’……话里味儿就不对,活像他自己不沾锅。”
三狗子这时接口:“光阳哥,您看这绳头……俺抓王八用网绳,麻绳要是沾了猪油,味儿能留几天!”
他拣起绳子凑鼻闻,“一股子腥油臭!”供销社旁边是猪肉铺子,王八、兔子啥都沾着土腥味,但猪油味在这就扎眼了。
陈光阳眼波一转,心里有了七分谱……
供销社是公家单位,刘富贵仗着“主任”头衔,平日里盘剥商户惯了。
偷货不自己动手,准找外头人帮衬。
这时院门口响起了拖拉机的“突突”声,一个大腹便便的汉子跨步进来,正是供销社主任刘富贵。
他脸上堆着假笑:“哎呀,陈光阳同志!大晚上的赶过来,不容易啊!”
边说边搓手,脚蹬的皮鞋沾满泥点子,裤腿也湿半截。
“刘主任消息真灵,我刚进门,你就踩点似的到。”陈光阳声不高,话里却带刺。
刘富贵一噎,赶忙打哈哈:“说哪的话!我听着动静就来看看,关心事嘛……这偷货的事,我当主任的也有责,保证组织严查!你们先歇脚,赶明儿开会商量查账。”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摆明拖延推责。
陈光阳没搭理他,径直问老李:“库房钥匙少说不离身,中间有没有离过手?”
老李哆嗦道:“就、就刚才方便,刘主任帮我看着……那时锁还好好的!”
话音落,刘富贵脸色就变了,眼角抽了抽,想插话却被陈光阳挥手止住。
陈光阳用脚点了点地上湿泥:“刘主任裤腿泥水都带猪油味,不像在家呆着的样儿啊。”
又指麻绳:“这绳子新割的,一头系死结,像是捆猪的……供销社啥时跟杀猪的搭伙了?”
刘富贵脸上青红交加,眼见糊弄不过去,嗓门猛地拔高:“陈光阳!你啥意思?疑神疑鬼的!这儿是供销社,公家地盘,由不得你胡搅蛮缠!”
他两步上前,指着陈光阳鼻尖吼道:“别以为认识几个公安,就瞎掺和……你算哪根葱?不就一普通老百姓吗!敢在这诬陷我刘某人,小心我告你诽谤公职人员!”
夜风一吹,这话炸得人耳朵嗡嗡响。
供销社院里静悄悄,只留老李和王行的急促呼吸。
陈光阳嘴角轻轻一翘,像是看一出荒唐戏。
上辈子,这号官僚见多了,仗着公职虚张声势,骨头软得像棉絮。
他反手就掏了个烟卷点上:“刘主任,我可没提你名啊……你这么急着认账干嘛?”
烟圈在光里袅袅散去,陈光阳缓步走近,声不高,却压得刘富贵直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