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门帘子一挑,又进来一个中年汉子。
这人穿着崭新的仿军绿呢子短大衣,手上戴着块亮闪闪的上海表。
胳肢窝底下夹着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一进门就嚷嚷:“李老板!李老板在不在?上回说的那事儿,我凑够钱了!您这明心堂,我今儿就盘下来!”
李宝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脸上却堆出为难:“哎呀,张老板!您瞧这赶巧的!我这正带贵客看铺子呢!人家陈大掌柜这也是诚意十足啊!”
他故意提高了嗓门,“您看要不……您再容我两天?价钱咱好说……”
这叫“张老板”的一听,脸上立刻现出不忿:“李老板!咱可都谈妥了的!两万块!现钱!”他“啪”地一声把公文包拍在柜台上,拉开拉链,露出一沓沓崭新的大团结,“钱我可都带来了!您这坐地起价可不行!”
他边说,边用眼角余光使劲儿瞟陈光阳和王大拐这边。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看看,有人抢呢!识相点赶紧加价!
王大拐皱了皱眉头,看向陈光阳。
陈光阳却抱着胳膊,脸上没啥表情,嘴角似乎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讥诮。
程大牛逼则是压根没看这“抢购”的戏码!
老爷子那对浑浊却极毒的老眼,早就在店里那一排排药架子上来回梭巡了。
他像只找到鼠洞的老猫,抽着鼻子,顺着药味儿就踱到了柜台边上。
“哼。”程大牛逼鼻孔里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哼。
他枯瘦的手指突然点了点柜台上一大包敞口、看着红亮亮的“枸杞”:
“李掌柜,这玩意……顶风都能传二里地了,硫磺熏的吧?啧啧,瞅瞅这皮儿,亮得晃眼,一掐硬邦邦的,一点枸杞该有的柔韧劲儿都没有!”
李宝库脸上的假笑一僵,赶紧打哈哈:“哎呦,程神医您……您说笑了,好枸杞嘛,颜色自然鲜亮点……”
程大牛逼眼皮都没抬,又指向旁边一捆扎好的“天麻”:“这玩意儿,长得倒是肥实。
拿水泡发了的吧?再用小锥子扎些眼儿冒充冬麻的‘鹦哥嘴’?嘿,这手艺是跟假古董贩子学的吧?分量重了,价钱就上去了?”
他手指又戳向旁边罐子里那摊黑乎乎、粘稠如糖稀的“阿胶”:“这玩意儿熬得够‘老火候’啊!牛皮、马皮、猪皮啥的下脚料,是不是掺了不老少?瞅这挂旗都拉不起来了。
黏糊糊一坨,光闻着腥味儿没一点皮胶香!驴皮?驴皮怕是连毛都没见着几根!”
老爷子越说越溜,像个在垃圾堆里扒拉宝的行家,手指头跟探针似的,点着架子上的存货:
“这‘田七’?石疙瘩磨的吧!压分量坑傻子呢!”
“这‘野山参’?栽林下参刷铁锈糊弄鬼呢!须子都是胶粘的!”
“这‘川贝母’?拿小粒浙贝冒充!味儿都不对!”
“这‘虫草’?嘿!面筋条儿插草棍儿染的!你搁这玩儿过家家呢?”
他每一个“点评”都像一把小刀,“呲啦”一下精准地划拉在李宝库那层厚厚脂粉似的假面具上。
李宝库的胖脸由红转白,又憋成猪肝色,油汗顺着鬓角“刷”地就淌下来了。
那个自称“张老板”的托儿也傻了眼,夹公文包的胳膊都忘了用力,眼看着大团结要滑出来。
他张着嘴,看着程大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