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仁义在嘛,你冷静冷静,好好想想。
这东风县,真要正经盘铺面、出得起价、还愿意接你这堆‘祖传宝贝’的人家,怕是也不多喽。
光阳,咱先回?”
陈光阳最后看了脸色灰败、眼神躲闪的李宝库一眼,没再言语,转身便往外走。
程大牛逼也哼了一声,跟着出了门。
王大拐摇摇头,也跟了出去。
只剩下李宝库像丢了魂似的杵在原地,和那个从头到尾被晾在一边、尴尬无比的“张老板”
面面相觑。
摩托突突地重新动,程大牛逼坐在挎斗里,烟袋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嘟囔道:“药性差,人也差。
一堆臭狗屎,还想当金疙瘩卖!”
陈光阳咧了咧嘴:“没事儿,不着急,咱们爷仨去喝两盅,然后再回来!”
摩托没直接开远,拐进国营饭馆。
正是饭点儿,里头人声鼎沸,大锅菜蒸腾起的热气混着酒气、油烟味儿,顶得人脑门子昏。
程大牛逼一屁股墩在油腻腻的长条凳上,烟袋锅子“吧嗒”
又续上了,浑浊的老眼翻着:“喝两盅?那老王八蛋能吐口?”
陈光阳抽出2张“大团结”
拍在桌上,吆喝着点了半斤散白,两盘酱骨架,外加一碟盐水煮毛豆。
他搓了搓手,脸上那点之前的讥诮早散干净了,就剩下猎人般的沉静:“急啥,王叔?李宝库那汗珠子,可是真真儿往下淌了。”
王大拐摸出旱烟卷,叼在嘴里没点:“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这孙子,属滚刀肉的。
你看他祖上那德行就知道了,骨头稀软稀软的,就剩下点坑蒙拐骗的歪肠子。”
“歪肠子也得给他捋直喽。”
陈光阳给自己和程大牛逼各倒了一小盅酒。
辛辣的液体滑进喉咙,爽的很!
他眯着眼,“那铺面破点无所谓,关键是那地契,和酒厂那点历史纠葛!
他以为咱不知道?当年酒厂扩他那点犄角旮旯,是他只按荒地给的补偿,他那叫强占公地,埋着雷呢!
就凭这条,他现在想卖个好价?美得他鼻涕泡都出来了!”
王大拐一拍大腿:“对啊!
把这茬儿给忘了!”
他眼里也冒出光来,旱烟卷夹在耳朵后头都不觉了。
“那会儿乱哄哄的,他爷爷仗着给小矮子当过走狗,手脚不干净,硬是赖下来一块!
酒厂那头档案保不齐还在……这事儿抖搂出来,够他喝一壶的!”
陈光阳夹了块酱骨头,啃得啧啧作响:“现在,是他这雷捂不住了,想趁早脱手套现!
咱撞上去,那是给他擦屁股!
他还搁这儿演戏,拉个狗屁‘张老板’当托儿糊弄鬼,当咱程爷爷是瞎的呢?”
程大牛逼把嘴里的骨头渣子啐在地上,浑浊的老眼眯成一条缝,透出毒蛇般的光:“哼,药渣子里的玩意儿,老头儿我看得真真儿的!
他那柜底下翻出来的那捆‘茯苓’,灰突黢黑不起眼,啧,可那味儿……”
他咂摸咂摸嘴,像回味琼浆玉液,“臭里透着一股子陈年泥香,霉点子下头盖着的,是正儿八经的野山赤芝!
外行瞅着像是烂木头,懂行的知道那是包金的狗头!”
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丝狡猾的笑意:“还有角落里那一麻袋都长了绿毛的‘陈草’,底下可藏着几疙瘩顶好的阿魏!
臭得苍蝇都不落,那可是通瘀活血的宝贝疙瘩!
那孙子眼皮子浅,只认得硫磺熏过的‘红宝石’,金子蒙了灰他当破铜烂铁!”
陈光阳听得眼睛贼亮,手里的酒盅都忘了放下:“这么说……程叔,他那堆您看不上的‘臭狗屎’,里头还真埋着金子?!”
程大牛逼小声点了点头:“有点好东西!”
半个钟头功夫,酒足饭饱。
陈光阳仨人再次回到明心堂门口时,那铺面的气氛更阴沉了。
柜台边上撒着些药渣子,是先前李宝库怒拍桌案震下来的。
张老板那托儿早溜得无影无踪。
李宝库一个人瘫在柜台后那把磨得油亮的太师椅上,后脑勺靠着墙皮剥落处,肥脸上盖了层死灰色,汗湿的油头几绺黏在脑门上,衬得他像个刚遭了瘟、只剩下喘气力气的肥猪。
摩托的“突突”
声再次划破死寂的空气,他眼皮子哆嗦了一下。
抬起半寸,见陈光阳他们又回来了,那脸色是活见了鬼的灰败加一丝认命的颓丧。
陈光阳这回没进门,就斜倚在乌木门框边上,傍晚的残阳把他半边身子染成了铜色。
他也不废话,直接把兜里那几沓厚厚的“大团结”
拍在门槛旁一个空药碾子上,“啪”
一声闷响,震起一小股浮尘。
“李大掌柜,歇过来了没?”
陈光阳的声音不高,比店里那股陈年药柜的木头味儿还凉,带着一股子“我吃定你了”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