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宽敞明亮的办公室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空气里弥漫着新煮咖啡的香气和淡淡的纸墨味道,与一年前那挥之不去的血腥、硫磺和冰冷的恐惧截然不同。
林菲站在窗前,俯瞰着楼下初醒的城市。
车流如织,行人匆匆,充满了平凡而珍贵的烟火气。
她身上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西装,衬得她依然有些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干练。
她的左手,戴着一只设计精巧、包裹住手腕的皮质护具,动作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那是净蚀洪流留下的永久印记,左臂神经的损伤无法完全修复。
每一次轻微的阻滞感,都像是一个无声的提醒。
右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光滑的窗框,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
石头。
无处不在的石头。
但此刻,它们只是沉默的建筑材料,不再承载恶毒的诅咒和窥视的眼睛。
“林医生,时间差不多了。”
助理小杨轻敲开虚掩的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
她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女院长经历着什么,那份沉静下蕴含的力量令人肃然起敬。
林菲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温和却坚定的笑容:“好,这就来。”
她拿起桌上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打开。
里面并非珠宝,而是一块不起眼的、灰扑扑的矿石标本,棱角分明,表面粗糙。
在标本下方,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程岩熟悉的、略显潦草的字迹:“第7号样本,莫家沟隧道岩芯,应力异常点。
安全,是设计的基石。
——程岩,1998715”
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矿石表面,又划过那行字迹。
一年了,那深入骨髓的痛楚并未消失,只是沉淀下来,化作了前行的动力。
她合上盒子,拿起旁边一份装帧精美的文件——“程岩建筑安全基金会”
成立仪式流程。
基金会成立仪式设在市中心一家酒店的会议厅。
没有夸张的排场,会场布置得简洁而庄重。
背景板上是基金会的logo——抽象化的稳固基石与向上延伸的安全绳图案,下方是基金会的中英文名称,以及一行小字:“安全承载生命”
。
来宾大多是建筑行业的设计师、工程师、材料供应商、安全监管人员,也有少数闻讯赶来的媒体。
大家低声交谈着,气氛肃穆中带着期待。
过去一年,林菲以惊人的毅力推动着建筑安全标准的修订,尤其是对特殊地质条件和旧有工程隐患的排查与防治,她提供的部分“内部研究资料”
(隐去了诅咒部分,只强调地质风险与设计缺陷)引起了行业震动。
这个以她逝去未婚夫名义成立的基金会,承载了太多关注和希望。
林菲在后台整理了一下衣领,深吸一口气。
这时,一个身影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了进来。
是张昊。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身形依旧挺拔,但脸上少了过去的锐利,多了几分沉静,甚至有些疏离。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戴着一副特制的深色墨镜,遮住了右眼的空洞。
左眼的目光扫过会场,精准地落在林菲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有感激,有沉重的悲伤,也有一种劫后重生的茫然。
“张队…张昊,”
林菲迎上去,声音温和,“你能来,太好了。”
张昊微微颔,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显得有些生涩:“应该的。”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却少了几分过去的洪亮。
邪胎的剥离带走了他部分生命力,也永远地带走了他的右眼和一部分鲜活的“感知”
。
他不再是一线警官,转入了技术支援部门,余生都将与那次事件留下的创伤共存。
“老陈呢?”
林菲问。
“门口,”
张昊侧了侧头,“说抽烟,紧张。”
林菲了然一笑。
果然,在会议厅入口的吸烟区,看到了老陈的身影。
他穿着明显不太合身的西装,领带打得歪歪扭扭,正对着垃圾桶烦躁地摁灭烟头,来回踱步。
他后背的伤留下了永久性的疤痕和轻微的脊柱侧弯,再也无法承受高强度外勤,被调到了警校担任战术顾问。
此刻的他,像个即将上台领奖却浑身不自在的小学生。
“老陈!”
林菲喊了一声。
老陈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转过身,看到林菲,脸上的烦躁瞬间被一种近乎窘迫的紧张取代,笨拙地整理着歪掉的领带:“林…林院长!
我这就进去!
这破领带…”
他嘟囔着,手忙脚乱。
看着老陈的样子,林菲心底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曾经在枪林弹雨和诅咒怪物面前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