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幼安诚实摇头,“我只有这些,你要借那么多钱干什么?”
他去神农山之前,霍老夫人贴补了他很多,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动用那笔钱。
之后的十一年,霍老夫人又贴补了许多,加上每年公中发放的月钱,也有一大笔。
可惜不是被孔氏截了去,就是被孔氏赏给了长生。
这笔钱,霍老夫人正在追,但一时半会帐还没平。
他这么多年来所拥有的钱就是被师父逼着打擂台,赢了大约三千多两,全部给了孔雅。
现在身上就只剩下这个月刚领的俸禄,总共五两,还得留下他和长平的饭钱,只能借给孔灵子四两。
孔灵子呐呐说出实情,霍幼安神色凝重,“我马上回去拿钱”。
诊费不够,小舅舅就要去给白神医做药童,那怎么行?
霍幼安上下打量了一番孔灵子,当然,小舅舅绝对算不上容色出众。
和他比,就更算不上容色出众。
但白神医竟然觉得唐知味好看,说不定就是偏好小舅舅这样清秀斯文的读书人。
绝对不能给小舅舅赖在白神医身边的机会!
他都十八岁了,这么多年的月钱加在一起应该够五千两了,祖母应该会同意先支给他。
就算不够,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大不了把什么玉佩、金冠的全部当了。
祖母非要叫他戴那些东西,一点用没有不说,还碍事……
……
……
孔灵子拿着钱付清了诊费,又买足了药材,孔家才总算是暂时安定了下来。
他正迟疑着要不要跟孔老太傅和孔老夫人说孔雅的事,就听孔柔哭哭啼啼开口了。
“祖父、祖母,大姐姐一大早就出门了,现在天都黑了,还没回来!
不会是遇到坏人了吧?你们快遣人去找大姐姐啊!”
这两天,孔老太傅在书房里闭门不出,孔灵子在外奔波,孔雅又不管事,整个孔家一团乱麻。
孔雅一整天不归家,竟是没人敢回禀。
孔灵子看着孔柔梨花带雨的小脸,突然就想到萧软软说的“愚蠢浅薄、还一肚子小心眼儿”。
或许,他不该押着萧姑娘给柔姐儿赔礼道歉的。
孔灵子脱口喊道,“雅姐儿回来了,和我一起回来的,说有点不舒服,睡了!”
话一出口,他的脸就红了,这是他第一次撒谎,还是当着父亲、母亲的面撒谎。
孔雅没有回家。
孔家没有马车,这一整天,他都是靠着赁的一头毛驴四处奔走。
赁毛驴的地方离孔家很远,孔雅见天快黑了,和霍幼安一起将他送回了家。
已经到了家门口,她都没有下车,而是跟着霍幼安走了。
霍幼安说会把她送到白府,孔雅说,这是她摆脱孔家的第一天,她有很多话想和自己的手帕交说,有间医庐那边也有很多事要和手帕交商量。
他没能说服她改变主意。
孔老太傅不悦,“她祖母病着,她回来了,竟然连问安都不会,成何体统!”
孔灵子一咬牙,将孔雅自梳的事说了。
天已经黑了,父亲就算要找雅姐儿算账,也不方便在这个时候进她的屋子。
他先将事情说了,拖住父亲,到明天早上父亲再去寻雅姐儿,怒气总会消掉一些。
孔灵子说的是孔雅敷衍他的套话,“雅姐儿为祖母的药钱忧心,一大早便出门寻醒哥儿借钱应急。
不想在路上碰到了灵善庵的灵妙大师,灵妙大师观她有佛缘,当场点化,雅姐儿便随着灵妙大师去了”。
孔老夫人气急败坏,“什么点化!那老尼姑是在拐卖大家闺秀!”
这两天,白前给孔老夫人扎了针,刚刚又是一碗天材地宝熬的药灌下去。
孔老夫人现在比之前精神头还好些,中气十足,这么一喊,震得心神不宁的孔灵子耳朵嗡嗡地响。
孔老太傅面色铁青,“此事,我绝不会同意!”
孔灵子期期艾艾劝道,“父亲,事情闹成这样,雅姐儿又与佛有缘,未必不是好事”。
孔老太傅大怒,“什么好事?我孔氏出了个背叛婚约、出家做道姑的嫡出姑娘的好事?
往后我孔氏女儿还要不要议亲?我孔氏男儿还要不要出门见人,要不要在朝为官了?”
孔灵子勉强撑着气势道,“我孔氏男儿如何,却不是看孔氏女儿如何的”。
“啪——”
孔灵子憔悴苍白的脸上清晰浮现出四条红痕。
孔老太傅盛怒的声音响起,“你这么多年的书白读了!出去跪着,想不明白不许起来!”
孔老夫人急得大喊,“孩子说错话了,你好好教就是,你打他做什么!
还跪!他小人儿跪伤了身子可怎么好?”
伤了身体,还得花钱请大夫、花钱吃药,这次他又该找谁借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