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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在他听到发下毒誓为夫守节,往后余生只想拉扯他长大的母亲娇媚地在夜间呻\/吟的时候?
抑或是在他听到许尚书一腔正气地告诫他的母亲,“孩子长大了,又这般聪明出息,我们要给他留点体面。
以后不要再叫人来请我,以免你们日后母子成仇”的时候?
许远程温柔地笑,“母亲说得哪里话,这些本是儿子该做的”。
许氏觑着他的神色,试探开口,“今天早上点心做多了些,食盒放不下,我就将剩下的送去给了夫人。
正好听见夫人提起,你师父准备给二爷聘下白神医,已经叮嘱夫人去寻摸大媒了”。
已经开始寻摸大媒了,自然是下定了决心,就等着找到稳妥的,上门求亲了。
许远程挑拣药材的双手一顿,“奸生子”三个字无缘无故地再次在耳边炸开,让他笑吟吟的脸瞬间阴沉了下去。
许母吓得一个哆嗦,儿子孝顺又贴心,她却总是有点怕他。
不,不止一点。
他笑着的时候,她都怕他,偶尔他脸色不好,她更是吓得恨不得发抖。
是我对不起他,是我对不起他,所以心虚,所以才会怕他。
不是他的原因,不是他的原因……
许母默默念着,又大着胆子说道,“大爷早早成了亲,二爷却一直没有着落。
你师父原本打算着等二爷中了秀才,才能说上个更好的亲事。
但眼看着二爷已经二十三了,再等三年也未必能等出个结果来,现在订了白神医倒是恰恰好。
白家虽然门第差了些,但白神医有本事,长得又好。
更难得的是品格儿也好,配二爷——”
许远程冷笑着打断她,“配什么配?许二那个蠢货,给她提鞋都不配!”
许母没想到他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震惊瞪大眼睛。
许远程面色更加阴沉,低头加快了手中的动作,“这件事你别管。
就算夫人真的寻摸到了大媒,上了白家的门,白家也应了,新郎官也不会是他许二!”
他这是要抢二爷的亲事!
许母又惊又怕,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要做什么?白神医再好,也是寡妇戴孝之身——”
“寡妇戴孝之身——”
许远程轻声重复,缓缓抬起头来,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母亲不也是寡妇戴孝之身么?又有什么干系?”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许母本就如雪般的肌肤多了几分红晕,越发显得年轻美貌,神采湛湛。
可如今,那份年轻、那份神采,在许远程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下骤然失色。
许母美丽的脸变得惨白而苍老,仿佛一下子被抽去了十数年的生机。
她抓着许远程的手下意识松开了,整个人都不自觉地发着抖。
许远程嘴角的笑越发讥讽,分拣好药材装入食盒,快步离开。
这一次,他没再掩饰,光明正大地从许母这里拿走了需要的药材。
许母张了张嘴,想叫他,想阻止他拿走那些药材,却什么都没能喊出口来,反倒是眼泪大滴大滴地涌了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丫鬟不放心地敲门追问,她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擦干了眼泪,吩咐备水沐浴。
程哥儿说要她别管,可她怎么能不管?
他是要去做危险的事!
那可是许家的二爷!
不是什么小家小户的阿猫阿狗!
许家、许尚书、还有先夫人的娘家,哪个都不是程哥儿能对付得了的!
他虽然聪明,到底年轻,才刚刚中了状元,又无根无凭的,哪里能对付得了那些人!
他想要白神医,她为他谋来就是,她不能任由他又去做那些危险的事!
许母安静泡在浴桶中,用隔夜的茶叶覆着红肿的双眼,竭力忍着眼眶鼻腔的酸涩。
沐浴过后,她又仔细上了一层淡妆,打上口脂。
口脂是娇艳的桃花红,许尚书最是喜欢。
他说,他所有的妻妾加起来都不如她一分娇、一分艳。
而她所能依仗的,也只有这一份经历岁月而不败的娇艳。
这份娇艳会打败那个男人的理智,叫他让步,叫他妥协,叫他回味留恋地将亲事让给程哥儿。
盛夏的午后,整个许府燥热却宁静,除了聒噪的蝉鸣声,再无人声。
许夫人年轻单纯,压不住下面的仆妇,整个许府的仆人都屈服在盛夏午后的困倦下,或正大光明地、或偷偷地打着盹。
在这一片宁静中,许尚书悄无声息掰开了书房的机关。
从地道而来的美人衣衫散乱,横卧在密室里的软榻上,见他来了,美丽的眼睛顿时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许尚书却皱起了眉头,“不是跟你说过,程哥儿大了,要给他留体面,不要再来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