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波妞:
窗台的月光积了半寸厚,像谁把银河的碎冰碾成了粉,轻轻撒在那里。
青瓷盘里并排放着两种月饼。
莲蓉馅的泛着琥珀光,油亮的酥皮上还沾着几粒烘烤时炸开的糖霜;
流心巧克力馅的正慢慢渗出丝滑的甜,在瓷盘上晕开小小的褐色圆斑,像你去年在我手背上画的星座图。
风,从纱窗缝里挤进来,卷着你送的那盆含羞草的气息。
它总在夜里悄悄舒展叶片,叶尖的绒毛沾着月光,像在替谁数着窗外星子的睫毛。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中秋。
楼下的桂花树,被风摇得簌簌响,细碎的金瓣落在晾衣绳上,混着远处巷口“桂花糖粥——”
的叫卖声,恍惚间竟与那年在婺源古村重合。
那年也是这样的桂花香里,你捧着刚蒸好的竹筒饭追我,饭粒从筒口掉出来,粘在你汗津津的下巴上,像一颗会跑的小米星。
你还记得吗?
去年这时,你在旧书市场淘回那本泛黄的《小王子》,书页边缘卷得像浪花,扉页上有一行钢笔字:
“所有思念,都是星球投下的影子。”
你举着书冲我笑时,阳光正穿过梧桐叶,在你睫毛上跳成碎金:
“我们以后也做彼此的b-612好不好?就算隔得远,也知道对方在哪个星轨上。”
那时,你刚蹲在老家的天井里打落半树桂花,竹篮里的花瓣堆得像一座小金山,耳后还沾着一片固执的金黄,像被星星偷吻后留下的印章。
“可b-612只有小王子和玫瑰,太冷清了。”
我戳着你买的星球模型上的火山口,火星的红色零件滚到脚边,塑料边缘硌得脚心痒。
你突然扑过来挠我痒痒,笑声震得书架上的玻璃球叮当响,其中一颗滚下来,撞在《营造法式》的封面上。
“那就加一只狐狸!”
你按住我乱晃的手,指腹蹭过我手腕上的浅疤,那是学篆刻时划的。
“加一片麦田!
加所有能让你想起我的东西——比如你总嫌太甜的流心月饼,比如我偷偷在你保温杯里放的枸杞,比如……”
你突然低头,用鼻尖蹭我的耳垂,“比如我现在藏在你头里的桂花。”
你把桂花装进棉布袋时,指缝里漏下的碎瓣落在我手背上,痒得像小虫爬。
“我奶奶曾说,中秋的月亮是一面大镜子,”
你系布袋的绳结,打得歪歪扭扭,“能照见所有没说出口的想念。”
那时,我正咬着你刚买的椒盐月饼,芝麻混着碎屑掉在衣襟上。
你伸手替我拂去,指尖带着桂花香,还沾着一点月饼皮的油光:
“那要是离得太远,镜子照不到呢?”
你突然放下布袋,拉着我往屋顶爬。
瓦片在脚下,出细碎的声响,像踩碎了一地月光。
银河横在头顶,稠得像融化的白银。
你指着月亮旁边最亮的那颗星,指尖在夜空中划出银线:
“古人叫它‘长庚’,说它总跟着月亮走。
不管隔多远,只要同看一片天,想念就有地方落脚。”
你的呼吸落在我耳廓上,带着桂花糕的甜,“就像现在,它知道我在看你。”
这话我当时没太在意,直到三天前收到你的快递。
纸箱里裹着三层气泡膜,拆开时“啪”
地弹出一只毛绒狐狸,脖子上系的红绳磨得亮,吊着一块莲蓉月饼,正中间嵌着颗枸杞,像你画的简笔画:
一轮圆月下站着一个小孩,手里举着颗星星。
附的便签上,你的字被咖啡渍晕了一个角:
“狐狸说,仪式感就是让某一天与其他日子不同。
这颗枸杞,是我替星星咬过的印章,盖在月饼上,就像我在你手背上盖的章。”
此刻,我正把狐狸摆在窗台,让月光刚好照在它绒绒的尾巴上。
它的玻璃眼珠反射着月辉,像藏着两滴没掉的泪。
手机在桌面震动起来,是你的视频请求,接通时,你的脸占了大半个屏幕。
背景里,能看见酒店房间的白墙,床头柜上堆着半开的行李箱,你同住的同事端着一个纸盘,从镜头外走过,盘子里的月饼露着金黄的边:
“刘工,你那盒枣泥馅的还吃不吃?我可替你尝一块了啊。”
你慌忙侧过身挡了挡镜头,耳尖泛着红,却先冲我笑:
“听见没?王工盯着我的月饼呢。”
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看见狐狸没?我跑了三家文具店才找到的,老板说这是最后一只,尾巴能绕三圈那种。
我摸了摸,毛比你上次给我织的围巾还软。”
“刘工,你对象也在吃月饼?闻着怪香的!”
你慌忙把镜头转向自己,耳朵红得像火星模型,连耳尖都泛着粉:“别听他瞎说。”
可下一秒你就忍不住笑,眼角的细纹里盛着光。
我举着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