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波妞:
你还记得十多年前那天吗?
打印店的玻璃门被推开时,风铃叮叮当当地响了两声。
我攥着牛皮纸袋站在门口,鼻尖先撞上一股混合着油墨、纸张和消毒水的气味——这是所有打印店共有的、带着点忙碌气息的味道。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打在地板上,把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照得清清楚楚。
靠墙的几台打印机正低声嗡鸣,吐出一张张印着黑字的纸页。
穿蓝色工装的老板坐在柜台后,戴着老花镜核对订单,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姑娘,要打印还是扫描?”
他头也没抬地问,声音被打印机的噪音,滤得有些模糊。
“扫描,”
我走上前,把牛皮纸袋放在柜台上,指尖有点颤,“毕业证,麻烦您了。”
这是我第三次来扫描毕业证。
前两次要么是文件格式不对,要么是像素不达标,hr那边催得紧,我攥着这张边角已经有点磨损的深红色证书,心里像揣着块烫的石头。
老板终于抬起头,接过证书时动作很轻,指腹擦过烫金的校徽,忽然“咦”
了一声。
“a大的啊?这学校不错。”
我笑了笑,没接话。
“a大”
就像一枚小小的印章,盖在我青春最鲜活的那几年里,只是如今再被提起,总带着点物是人非的怅惘。
“放这边吧,”
老板指了指靠窗的扫描仪,“等前面这位先生弄完就到你。”
我这才注意到扫描仪旁还站着个人。
他背对着我,穿着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帽子没戴,露出利落的短。
身形很高挑,肩膀宽阔,此刻正微微俯身,看着扫描仪里的东西,阳光顺着他的梢滑下来,在脖颈处投下一小片柔软的阴影。
听见动静,他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忽然忘了呼吸……
天呐!
是你。
不是模糊的记忆剪影,不是毕业典礼上隔着人群的惊鸿一瞥,而是清晰的、带着此刻阳光温度的你。
眉眼比记忆里更舒展些,褪去了学生时代的青涩,却依然能看出当年的轮廓——挺直的鼻梁,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有那双看向我时,带着点疑惑又迅清亮起来的眼睛。
我的心跳像被扫描仪的嗡鸣震得乱了节奏,手里的牛皮纸袋被攥得变了形。
怎么会是你?
你显然也认出了我,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朝我礼貌地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个浅淡的笑意。
“你好。”
声音比记忆里低沉些,像被温水泡过的棉花,软乎乎的,却带着力量。
“你好。”
我慌乱地回了句,感觉脸颊在烫,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手里的证书,余光却忍不住追着你的动作。
你正把扫描仪里的东西取出来——也是一本深红色的毕业证。
封面上烫金的校徽在阳光下闪闪亮,和我手里的这本一模一样。
“a大的?”
老板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看着你手里的毕业证,又看看我,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手,“你们俩还是校友啊!
巧了巧了!”
你笑了笑,把毕业证放进随身的黑色背包里,动作自然流畅。
“是啊,真巧。”
你说这话时,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点探究,又像是在回忆什么。
我攥着自己的毕业证,指尖几乎要嵌进纸壳里。
何止是巧。
老板已经开始摆弄扫描仪,嘴里念叨着:
“现在这年轻人就是厉害,a大出来的都有出息……你们俩同届的吧?看毕业证款式一样。”
“嗯,15届的。”
你先答了,声音里带着点怀念,“我是计算机系的。”
15届,计算机系。
我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
2o15年的夏天,好像比今年热得多。
毕业典礼那天的阳光毒辣得像要把人烤化。
操场上挤满了穿学士服的学生,黑压压的一片,学士帽上的流苏在胸前晃来晃去,像无数只红色的蝴蝶。
我站在中文系的队伍里,汗湿的刘海黏在额头上,手里紧紧攥着言稿。
作为毕业生代表,我要在台上言,可心脏跳得像要炸开,脑子里一片空白。
“别紧张,”
旁边的室友拍了拍我的背,“就当底下都是西瓜。”
我被逗笑了,刚想回话,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有人不小心撞了我一下,我没站稳,手里的稿子哗啦啦散了一地。
头上的学士帽也跟着飞了出去,在空中划了个抛物线,落在不远处的人群里。
“呀!”
我急得差点哭出来,蹲下去捡稿子时,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周围全是人,大家都在忙着合影、拥抱,谁会注意到一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