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灰色的虚空能量像是被无形之手捏碎的镜面,在身后轰然闭合,也将那癫狂入骨的笑声与足以分解万物的混沌威压彻底隔绝。
空间转换带来的剧烈眩晕感还未散去,勒席尔便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冷从脚下传来,让他因连续战斗而几乎沸腾的血液都为之凝滞了片刻。
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已是强弩之末。
勒席尔闭上眼,强行压下脑海中翻腾的无数画面。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的意志淹没,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作为团队的头脑,他必须在精神彻底垮掉之前,弄清楚三件事:我们在哪,敌人是谁,以及……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缓缓睁开眼,迫使自己忽略身体的抗议,以一个指挥官的冷静视角重新审视这片陌生的土地。
这里没有暴食领地那种令人作呕的血肉与腐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永恒的、深入骨髓的死寂。
脚下是平整得不可思议的黑色岩石地面,那种黑色深邃无比,仿佛能吸收掉任何投向它的光线,连涡流身上散的微弱蓝光都未能在其上留下丝毫倒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被尘封了亿万年的古老气息,混杂着若有若无的迷惘与悲伤,仿佛无数迷失的灵魂曾在此地出过无声的叹息。
他的目光投向前方,一座巨大到望不到边际的石质迷宫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中。
迷宫的墙壁与地面同源,由那种吸光的诡异黑石构成。
墙体上雕刻着无数扭曲、盘旋的非欧几里得几何纹路,仅仅是多看几眼,就让勒席尔感到自己的精神力正在被缓缓抽离,灵魂仿佛要被那些无理性的线条吸入其中,永远迷失在无尽的悖论里。
他不动声色地抬起手指,一缕几乎没有魔力波动的侦测光尘在他指尖凝聚,如同一只无声的萤火虫,颤巍巍地朝着数米外的迷宫入口飘去。
然而,就在那团光尘越过一道无形的界线时,它甚至没来得及出一丝湮灭的闪光,就那么凭空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老蜥蜴的心沉了下去,这比任何主动防御的魔法陷阱都要可怕,这意味着此地的法则本身就在排斥和吞噬外来的能量。
直到此刻,他才将那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投向了那个依旧站在原地、占据着白影身体的存在。
“这里是哪?”
勒席尔的声音沙哑而平稳,他将所有的情绪——愤怒、困惑、屈辱——都暂时压在了这层冷静的冰面之下。
“迷失心界。”
泽鲁斯开口,白影的身体因为承载着这股意志而显得有些僵硬,“我那‘残骸’为自己打造的保险库,用以保护它最脆弱的核心——那颗所谓的‘心脏’。”
勒席尔的心中闪过一丝了然,以及随即而来的更深的警惕。
他上前一步,金色的竖瞳死死盯着对方,终于问出了那个让他心绪不宁的问题:“为什么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
泽鲁斯似乎对他的质问并不意外,只是用一种然物外的语调平静地回答:“每一个棋子都有它的作用,勒席尔。
那个叫佐格拉斯的造物,它最大的作用,就是将它那愚蠢的主人,从幕后引到台前。
现在,它的任务完成了。”
“所以他就成了一枚弃子?”
勒席尔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几分。
“你可以这么理解。”
泽鲁斯微微偏过头,仿佛在欣赏勒席尔脸上那控制不住的怒意,“它从诞生之初,就是一件不稳定的武器,一件只知道遵从最原始破坏冲动的工具。
它的‘忠诚’毫无价值,随时可能因为某一方给出更高的‘战斗快感’而倒戈。
你与它的合作,从一开始就建立在沙砾之上。
更何况……”
泽鲁斯的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告诫意味:“那颗‘深渊之口’,如今落在了那个傀儡的手中。
而那个傀儡,又被它的主人用锁链牢牢拴住。
你以为深渊意志无法直接触碰龙皇的遗物,它就不会利用别人代劳吗?如今宝石在佐格拉斯手里,与在它手里有何区别?日后你想取回宝石,你确定到那时,他还会是你口中的‘战友’吗?”
这番话像一根冰冷的毒刺,精准地扎进了勒席尔心中最不安的地方。
他无法反驳,因为泽鲁斯所描述的未来,是基于佐格拉斯的性格最有可能生的情景。
那种被最信任的武器反噬的屈辱感,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大费周章地将我带到这里?反正我也相当于失败了不是吗,不如再找个新的神选者拿到最后一颗宝石——”
“我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未曾改变,勒席尔。
正如你所知,我和深渊意志,本为一体。
我是灵魂,它是因我的陨落而诞生的、失控的肉身。
我们源于同一个存在,因此我们的法则也相互制衡。
我无法彻底抹除它,它也无法真正伤害到我,这就如同一只手无法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