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石墙顶端,时间被那血腥的“日晷”
切割成僵硬而精准的片段。
草籽枯槁的身体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那只被冻结、剧痛的手臂上缠绕着染血的“圣链”
,金属的寒意如同跗骨之蛆。
他浑浊的目光死死锁在冰晶平台上那面扭曲的铜盘“日晷”
上。
灰白色的、由秦霄脖颈碎片构成的晷针,在洞顶永远昏暗的光线下,投射出一道清晰得令人心悸的、锐利的灰白影子。
影子正缓慢而无可阻挡地滑向盘面边缘那道代表“暮时”
的深刻凹痕。
每一次影子的移动,都伴随着草籽胸腔深处撕裂般的剧痛和喉头翻涌的血腥味。
秦霄彻底石化,那封印着灰白“浆液”
的燧石符印也失去了最后的光泽,变成一块冰冷沉重的石头。
他失去了力量的源泉,也失去了最强大的控制工具。
符印的威压依旧存在,但那无形的枷锁,在幸存者彻底麻木的灵魂面前,如同抽打朽木的鞭子,效力正在急剧衰减。
暮时……分肉。
那散着恶臭的鳄鱼腐肉,是维系这滩死水的唯一粘合剂。
但草籽能清晰地感觉到,仅存的几个幸存者——木牙和另外两个枯槁的族人——他们眼中那最后一点名为“本能”
的求生欲望,也正在这精准的、冰冷的时辰切割和腐肉的折磨下,如同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木牙蜷缩在秦霄石雕散寒气的边缘,小小的身体因断臂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寒冷而剧烈颤抖。
他枯槁的眼睛空洞地望着那面“日晷”
,又看看秦霄脖颈处那狰狞的、凝固着灰白“浆液”
的创口,瞳孔深处一片死寂的灰败。
另外两个族人如同彻底失去灵魂的躯壳,瘫在角落,目光呆滞地追随着日晷上移动的影子,等待着那令人作呕的“暮时”
分肉。
混乱!
彻底的、由内而外的混乱!
草籽浑浊的眼底深处,那点掌控一切的冰冷星火在死寂中疯狂摇曳。
秩序!
必须建立一种新的、更深层的秩序!
一种越符印死亡威胁、能够根植于灵魂深处、如同血脉本能般的秩序!
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着,缓缓扫过冰晶平台上供奉的那堆“祖先圣器”
。
扭曲的铜盘(日晷)、染血的铜链、残破的铜矛……最终,落在了一块相对较小、边缘被捶打得相对平整、但表面依旧布满凹痕和暗紫纹路的亵渎铜片上。
镜子……部落里古老的传说中,那些最强大的祭司和祖灵,拥有能照见灵魂、沟通天地的“水镜”
或“光石”
。
眼前这块污秽的铜片……若能打磨光滑……是否能……
一个冰冷、残酷、带着永恒枷锁意味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草籽的思维——传承!
需要传承!
需要一种将技艺与灵魂捆绑、代代相续、永不磨灭的契约!
让这污秽的铜片,成为映照权力、禁锢灵魂的镜子!
“木牙!”
草籽嘶哑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铁片摩擦,带着一种刻意放缓、却更令人心悸的冰冷,穿透了死寂。
木牙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针扎中。
他惊恐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睛望向草籽,小小的脸上瞬间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过来。”
草籽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木牙的心脏!
他枯槁的身体剧烈颤抖着,断臂的剧痛似乎因恐惧而更加剧烈。
他想后退,想蜷缩起来,但在草籽那双淬毒般的眼睛注视下,他如同被冻僵的幼兽,只能极其缓慢地、挣扎着爬起,一步一挪,如同走向深渊,挪到草籽身前冰冷的岩石上。
草籽枯槁的手,极其缓慢地抬起,指向冰晶平台上那块相对平整的污秽铜片。
“看……此乃祖灵遗留之镜胚……蕴藏窥视天地之能……”
他的枯槁手指又缓缓指向秦霄那彻底石化、散着恐怖寒意的身体:“祖灵真形……为镜鉴之魂……其寒……可淬镜心……”
最后,他枯槁的手指,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指向木牙枯槁的胸口:“你……年幼……身负母血……灵性未泯……乃传承此圣艺之唯一人选……”
传承?镜胚?淬镜心?唯一人选?
木牙枯槁的小脸因巨大的荒谬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而扭曲。
他看着那块凹凸不平、布满污秽纹路的破铜片,看着那尊冰冷恐怖的石化雕像,又看看草籽那张溅满灰白粘液冰壳、如同恶鬼般的枯槁面孔。
巨大的寒意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四肢百骸。
“接……镜胚……”
草籽嘶哑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带着符印最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