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指尖抠入鬼镜的剧痛尚未平息,灵魂深处那“待粉碎回收”
的终极幻象余威仍在肆虐。
他依靠着冰冷的图腾柱,青铜面具下沿不断滴落的暗红污血,在脚边冻土上汇聚成一小滩粘稠的冰晶。
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灵魂被撕裂的痛楚,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如擂鼓,震得那被鬼镜反噬过的意识废墟嗡嗡作响。
他布满血丝的目光,穿透部落上空弥漫的硫磺烟尘和浓重的死寂,如同受伤的头狼扫视着危机四伏的领地。
混乱的暗流在死寂的冰层下涌动,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手,撕扯着他刚刚用血腥震慑勉强粘合起来的秩序铁幕。
剑卫的刀锋可以冻结表面的私语和异动,却无法斩断深植于绝望土壤中的贪婪根须,无法填平因血铜方和镜坊凌迟而撕裂的深渊。
效率。
掌控。
需要新的、更强大的锚,将这艘在绝望与怨恨浪潮中颠簸的巨舰彻底钉死在冰冷的秩序基石之上。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部落外围那片广袤而贫瘠的土地。
冻土坚硬如铁,在稀薄的晨光下反射着死寂的灰白。
稀疏的粟苗在寒风中瑟瑟抖,如同垂死的病人。
几个枯槁的身影正佝偻着腰背,在冻土上艰难地劳作。
他们手中挥舞的,是简陋到令人心寒的原始工具——绑在木棍上的锋利石片,或是用兽骨磨制的粗糙骨耜。
“砰!”
一块稍大的冻土被石锄砸中,出沉闷的钝响,石锄的刃口瞬间崩裂开几道细微的裂纹,坚硬的冻土却只留下一个浅坑。
“噗!”
骨耜刺入冻土,艰难地撬动一小块板结的泥土,枯瘦的手臂因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手背上冻裂的口子渗出暗红的血珠。
一个老农试图用石锄挖开一条浅浅的引水沟,每一次挥动都耗尽全身力气,汗水浸透了他破旧的兽皮,在寒冷的空气中蒸腾起微弱的白气。
进度慢得如同蜗牛爬行。
低效!
原始!
如同将部落的命脉寄托在蝼蚁的挣扎之上!
秦霄冰冷的意识里,一股混合着鄙夷和暴戾的烦躁如同毒蛇般昂起头颅。
穴熊部落需要的是钢铁般的筋骨,是永不枯竭的血肉熔炉!
这孱弱的农耕,如同依附在巨兽身上的寄生虫,吸食着宝贵的劳力,产出却如同杯水车薪!
就在这时,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草药和腐败气息悄然逼近。
草叶枯槁的身影如同嗅到血腥的秃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图腾柱的阴影里。
他浑浊的眼窝深处,幽绿的光芒如同鬼火般跳跃,精准地捕捉到了秦霄目光中那冰冷的烦躁和对土地的鄙夷。
“王……”
枯涩的声音如同毒蛇在枯叶上游走,“土……地……僵……硬……如……同……死……者……的……骨……”
“石……与……骨……如……同……蝼……蚁……的……牙……”
“啃……噬……千……年……难……得……一……粟……”
他枯爪抬起,指向远方冻土上那几个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身影,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撇,带着一种刻骨的嘲讽。
“然……而……工……坊……之……火……焚……尽……山……林……”
“熔……炉……之……铜……可……化……万……物……”
“何……不……以……神……火……锻……造……之……铜……”
“铸……造……开……山……裂……土……之……神……锄?”
“铜……犁……所……过……冻……土……化……膏……腴……”
“粟……米……如……雨……落……”
草叶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混合了诱惑和冰冷威胁的诡异韵律,枯槁的身体微微前倾,浑浊的眼珠死死盯住秦霄青铜面具的眼孔:
“土……地……乃……部……落……之……根……”
“握……其……根……者……”
“握……生……死……”
“王……之……权……柄……”
“当……如……铜……锄……”
“深……深……楔……入……此……根……”
“凡……欲……持……锄……者……”
“须……奉……王……命……”
“纳……血……铜……方……”
“以……证……其……忠……”
“以……赎……其……力……”
“违……者……”
草叶枯槁的手指,如同无形的铡刀,在虚空中猛地一划!
“……视……同……窃……取……部……落……生……机……”
“……焚……魂……祭……土!”
冰冷的宣告如同最后的锁链,精准地套在了穴熊部落的命脉之上。
掌控土地,如同掌控血液的源头!
让每一个握锄者,都成为向权柄输送血铜方的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