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法台的青铜砧板上,沾着石根血肉的齿痕钱币尚未冷却,喉间金属与血液的腥锈也未散去。
沟壑,这座被《陶范铸币典》彻底冻结的价值冰原,每一寸呼吸都带着金属的冰冷。
然而,在这片死寂的“秩序”
之下,祭坛的草叶却触碰到了另一种更基础、更迫在眉睫的溃烂——匠力的溃烂。
制陶窑的火光摇曳不定,烧出的律砖开裂增多;纺织坊的纺轮转动滞涩,麻线粗细不均时常断裂;新开垦的焦土上,粟苗在草木灰滋养后显出疲态,结穗稀疏。
沟壑赖以为生的几项核心手工业,如同锈死的齿轮,在严苛的配给、恐怖的监管与绝对的价值冻结下,正滑向彻底停转的边缘。
奴隶工匠们眼神空洞,动作因长期的恐惧和营养不良而变形、迟缓,失误率激增。
监工的鞭子抽断了脊梁,也无法榨出合格的成品。
这种无声的崩坏,比价值混乱更直接地威胁着石根暴力帝国运转的根基——可供消耗的物质本身。
秦霄意识碎片中,关于“户籍制度”
、“人身依附”
、“职业世袭”
、“生产定额”
、“绩效考核”
、“人口登记”
、“档案管理”
的冰冷图谱骤然亮起,闪烁着比金融律法更直接、更具物理性的统治光芒。
匠力枯竭?生产崩溃?权力的物质载体即将瓦解。
必须铸造一套更终极、更无情的匠人锁链!
将每一个工匠的肉体与灵魂都钉死在特定的纺轮上,用世袭的奴役与精确的定额将其纺成仅供权力抽取的麻线!
而陶纺轮…那曾象征纺织效率的原始工具…其旋转的轮回、牵引的束缚、重复的单调…将成为禁锢这生产之魂的完美刑具!
她的目光,如同锁定链条锈蚀的狱卒,扫过制陶窑旁、纺织坊内那些眼神麻木、手指颤抖的匠奴身影,最终钉死在纺织坊角落一个缓慢转动、边缘磨损的旧陶纺轮上。
纺轮吱呀作响,纺出的麻线粗细不均。
这原始的“管理”
工具,在草叶眼中,是匠力未能被绝对掌控的漏洞。
“匠户籍。”
草叶的声音如同麻线崩断,带着一种将生命纺入档案的干涩,宣告着手工业者的血腥登记与固化。
她指向沟壑中心、正对祭坛视线的一片空地,那里新铺的律砖冰冷平整。
“此地!
立‘籍纺台’!
置‘籍吏’!
颁‘匠律’!
凡…操持…百工…者…皆…纺轮…缚魂!
即刻。”
命令如同纺锤坠地,沟壑内连金属的冰冷都为之凝固。
籍纺台。
籍吏。
纺轮缚魂。
又一个将血肉之躯纳入永恒轮回的终极恐怖。
连范吏石算都感到了指尖的麻痹。
这旋转的牢笼,将禁锢谁的世代。
“入‘籍吏’者…”
草叶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秩序”
诱惑,“…掌名册…定生死…代…神掌…轮…享…免役…之权…俸…倍于…范吏!”
“掌名册…定生死…免役权…俸禄…”
这些词语在永世劳役的匠奴群中投下致命的诱饵。
石算、石狡等吏目,甚至一些渴望摆脱苦役、心思缜密的底层监工,眼中瞬间燃起贪婪的幽光。
在掌控名录和豁免劳作的诱惑下,人群如同被纺线牵引的木偶,涌向那片即将被户籍纺轮统治的空地。
籍纺台的筑造:世袭的牢笼
台基的“纺线”
(血脉的经纱):选定的空地迅铺上巨大平整的青石板(取自废弃建筑)。
草叶的要求充满血缘的冷酷。
“凿…经槽!
嵌…匠奴…之…家谱…及…逃籍…者…之…筋!
籍台…立其上…永镇…脱轮!”
奴隶们颤抖着将近期收集的、属于匠奴家庭的简陋骨片家谱(刻有父、祖名)拓印在湿泥板上,阴干后如同瓦片,嵌入石板表面凿出的细长凹槽。
又将几个因“逃亡未遂”
被处决的匠奴尸体拖来,当众抽出手臂和腿部的肌腱!
粘稠的、富有弹性的筋腱被拉直,如同经线般绷紧嵌入凹槽,覆盖在泥板家谱之上!
空气弥漫着血腥、泥土和肌肉组织的腥气。
一个巨大的、布满使用痕迹、中心孔磨损的旧陶纺轮被抬来,竖立固定在石板中央,作为“籍纺台”
的核心刑具——“定魂轮”
。
纺轮沉重冰冷,边缘残留着麻线的勒痕。
“官轮”
的圣化(唯一的工具):草叶下令,收缴沟壑内所有私人或小团体使用的纺轮、织梭、陶轮、乃至简易木工工具!
包括纺织坊那些大小不一、形制各异的旧纺轮。
一个老织妇因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