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深处,篝火的暖意驱不散角落里凝结的冰冷。
大祭司骨杖如同融入阴影的枯木,浑浊的眼珠死死钉在秦霄巨大的背影上。
那柄嵌在凹槽中、缠绕着藤蔓树脂、在火光下流淌着冷硬锋芒的新石斧,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烫在他腐朽的心尖。
每一次看到它劈开硬木时那摧枯拉朽的爆响,每一次感受到族人投向那“哑巴”
的、越来越炽热的目光,都像毒虫在啃噬他的骨髓。
“祖灵…您的荣光正在被窃取…被玷污…”
骨杖干枯的手指神经质地抠挖着骨杖顶端的獠牙,出细微的“咯咯”
声。
他涂满泥浆的脸上,怨毒几乎要流淌下来。
力量被重新定义,火焰的权柄被分享…这“哑巴”
在一点点拆解他赖以生存的神权根基。
不能再等了!
必须让这亵渎者付出代价!
必须让族人重新记起,唯有祖灵和祂的祭司,才是唯一的庇护!
一个阴冷而恶毒的念头,如同蛰伏的毒蛇,缓缓昂起了头颅。
他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针,悄然滑向秦霄胸腹间那道巨大的、覆盖着暗红色血痂的伤口——那是与冰洞熊搏杀留下的荣耀勋章,此刻却成了骨杖眼中最致命的破绽。
“污秽…伤口里的邪灵…需要祖灵的怒火来净化…”
骨杖无声地翕动着干瘪的嘴唇,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诡谲的、如同腐肉上蠕动的蛆虫般的寒光。
他缓缓挪动脚步,拄着骨杖,无声无息地滑向山洞更深处,那里存放着他“净化”
用的秘密材料——一些在阴暗角落采集的、带有强烈刺激性和腐败气味的毒草汁液,混合着…某种腐烂动物的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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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寒意如同跗骨之蛆,依旧死死缠绕着长河部落聚居地外的世界。
但永冬的铁幕终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呼啸的暴风雪变成了间歇性的寒风,铅灰色的天空偶尔会泄下几缕微弱的、带着湿气的阳光。
积雪开始缓慢地消融,汇聚成浑浊的溪流,在冰封的河床下出沉闷的呜咽,寻找着流向低洼处的缝隙。
食物的匮乏,如同悬在头顶的冰锥,并未因那场雪羊盛宴而真正解除。
储备的肉干日渐稀少,新生的植物尚未萌,饥饿的阴影重新笼罩了聚居地。
孩子们不再有力气追逐嬉闹,蜷缩在窝棚角落,眼巴巴地望着大人们。
老人们脸上的沟壑更深了,眼神麻木而绝望。
岩山酋长站在聚居地边缘一处稍高的土坡上,脸色阴沉得像化不开的冻土。
他魁梧的身躯裹着厚重的兽皮,目光如同饥饿的秃鹫,扫视着白茫茫的荒原和远处那条被冰层覆盖、只在边缘处露出浑浊水流的河流。
狩猎队带回来的小型猎物越来越少,杯水车薪。
必须找到新的食物来源!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那条冰封的河流上。
冰层下…有鱼!
部落以往只在深夏水流平缓时,用简陋的骨叉或徒手捕捉一些小鱼,效率极低,且充满危险。
但眼下…别无选择!
“去河边!”
岩山的声音如同冻裂的石块,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破冰!
捕鱼!
所有人!”
绝望的动员令迅传开。
很快,一支由男女老少组成的队伍,带着骨矛、石锤、简陋的骨叉和用坚韧藤蔓编织的、网孔大得能漏掉小孩的破网,沉默而压抑地涌向河边。
饥饿像无形的鞭子,驱赶着他们走向冰冷未知的战场。
秦霄走在队伍末尾。
巨大的身躯在融雪的泥泞中留下深深的脚印。
胸腹间那道巨大的伤疤传来阵阵隐痛,像是被无形的冰针刺穿着。
他沉默地扛着那柄凹槽石斧,斧刃在灰暗天光下闪烁着内敛的寒芒。
他厌恶这种为了生存而进行的、无休止的原始掠夺,但更无法眼睁睁看着那些孩子和老人饿死。
一种沉甸甸的、如同背负着巨石般的责任感,压在他的肩头。
冰冷的河风如同刀子,割在脸上生疼。
河面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层,边缘处因融雪而变得湿滑脆弱。
浑浊的水流在冰层下涌动,偶尔能看到一两条模糊的、灰黑色的鱼影快掠过。
人们开始用石锤和粗木棍敲击冰面。
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旷的河岸上回荡。
“咚!
咚!
咚!”
冰屑飞溅,冰冷的河水从裂缝中渗出,很快浸湿了敲击者的兽皮和手脚。
寒冷如同毒蛇,迅吞噬着体温。
一个瘦弱的老人挥动石锤,一下,两下…动作越来越迟缓,脸色由青转白。
突然,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噗通”
一声栽进了刚刚砸开的冰窟窿里!
“阿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