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行宁带着一身衙门公务的肃然踏进家门,又是如同在烧得正旺的灶膛里又添了一把新柴,瞬间将林宅的热度推向另一个高潮。
招呼声、问候声、笑语声交织在一起,更显其乐融融。
在这份喧腾的底色下,一个心照不宣的认知在每个人心中流淌:只要林暖与陈行宁这对小夫妻鹣鲽情深,只要陈行宁的名字还稳稳地落在林二虎家的籍契上,他便始终是林家这艘小舟上最坚实的那根桅杆,是支撑门楣的顶梁柱。
这份定力,在即将到来的婚礼之后,只会更加牢不可破,成为林家安身立命的根本之一。
夜深人静,宾客的喧闹渐渐散去,各自回房歇息,林宅浸润在一种满足而疲惫的静谧里。
此时,陈行义的身影出现在了陈行宁的房门口,房内灯火未熄,陈行宁并未就寝,仍端坐在案几前,就着跳跃的烛光,蹙眉翻阅着几份公文,笔尖偶尔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六弟……”陈行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踌躇,打破了室内的安静,他站在门口,神情讪讪,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今日看到林家众人到来,这份尴尬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陈行宁虽入赘林家,但血脉相连,他终究是他们嫡亲的六弟啊!夏一丰也分明已将婚讯传回老家,结果呢?
除了他这个原本就在越州的五哥,上面那四位兄长,竟是一个都没露面!哪怕只来一个,他觉得无论是六弟还是六弟妹都会给一个机会的!大哥他们糊涂啊!
陈行义进了屋中,在岸边坐下,沉默了一会,喉头滚动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涌了上来,话也变得艰难:“六弟,以后……他们……他们就只是寻常亲戚了……”这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一母同胞,骨肉至亲,何至于此?他没能再说下去,那未尽之言里饱含着痛心、失望,以及对眼前六弟深深的愧疚。
案几后的陈行宁,执笔的手微微一顿,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当他重新睁开眼眸时,里面已是一片清明,如同被秋雨洗过的寒潭,深邃却平静无波。
他看向一脸窘迫又难过的五哥,声音沉稳而清晰,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淡然:“五哥,不必在意。”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摇曳的烛火上,又缓缓移回到陈行义脸上“你在越州,就够了。”
“唉……你也别太累了!过几天就成亲了。”
“嗯……”陈行宁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