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车厢尽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像在抚摸一具沉睡的遗体。
冷光映在脸上,像月光洒在坟头。
我把那篇论文的公式逐字输入,每一个字符都像是从骨头里抠出来的。
那些符号不属于人间,它们是某种古老咒语的变体,是通往另一个维度的密钥。
输入完毕的瞬间,屏幕忽然黑了,随即浮现出一行血红的字:
“意识上传协议启动。
目标:现实世界神经网络终端。”
我的心跳停了一拍。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它真的能运行。
这本该是不可能的事。
可就在这一刻,我知道,我触碰到了不该触碰的东西。
手机开始烫,像一块烧红的铁片贴在掌心。
我几乎要松手,却死死攥住。
不能松,一旦中断,就再也无法重启。
这列车上的人,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车厢里原本死寂的空气忽然有了动静。
那些蜷缩在角落、披着灰布、面孔模糊的“残尸体”
一个个抬起头来。
他们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两片漆黑的空洞,像是被挖空后又填满了夜。
他们的动作缓慢,像被水浸泡多年的尸体,关节出腐朽的咯吱声。
但他们全都看向我,目光如钉,刺进我的皮肉。
“你要带我们走吗?”
一个声音响起,沙哑得像风吹过枯井。
我没有立刻回答。
喉咙干涩,像是被无数细线缠绕。
我知道他们在期待什么——解脱。
他们不是活人,也不是鬼。
他们是“残响”
,是意识在死亡边缘被截断后残留的碎片,在这辆永远行驶在虚实夹缝中的列车上漂流。
他们记得自己是谁,却回不去;他们渴望终结,却无法消散。
“我只能带一个。”
我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被车厢的嗡鸣吞没,“系统只能接收一个残响体的完整意识。”
空气凝固了。
连风都停了。
他们没有争抢,没有怒吼。
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一群等待宣判的亡魂。
但我知道,他们都在挣扎。
每一个残响体都曾是活生生的人,都有未了的执念——未见的孩子,未说出口的爱,未完成的画,未寄出的信。
他们被困在这里,不是因为怨恨,而是因为“未完成”
。
就在这时,她站了起来。
红裙女孩。
她穿着一条褪色的红裙,裙摆边缘已经黑,像是被血浸透后又风干了多年。
她的脸很年轻,却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
她走过来时,脚步轻得没有声音,仿佛踩在梦的表面。
“你走吧。”
她说,声音很轻,却像钟声一样在车厢里回荡。
我愣住:“你说什么?”
“你走。”
她重复,目光直视着我,“你说过,你是研究者。
你还有未完成的使命。”
我猛地想起——那是我死前最后一句话。
在实验室里,火光冲天,警报嘶鸣,我对着监控摄像头喊出的最后几个字:“意识上传……还未完成……”
原来她记得。
不止她,他们全都记得。
这列车上每一个残响体,都是我实验的失败品。
是我试图上传人类意识时,被卡在数据与灵魂交界处的残骸。
他们不是陌生人,他们是我的“作品”
,是我的罪,是我的影子。
“可你……”
我看着她,“你才是第一个志愿者。
你是林晚。”
她笑了,那笑容像月光下的水面,泛着冷光。
“所以,我最清楚这条路有多痛。
你也最清楚,如果没人回去,现实中的实验会继续。
会有更多人变成我们这样,在虚实之间漂流,既不是生,也不是死。”
手机越来越烫,几乎要灼伤我的手掌。
屏幕上的进度条开始缓慢爬升:1……3……5……
“系统在读取意识。”
我低声说,“一旦开始,就无法回头。”
“那就别回头。”
她说,“带着我们的记忆回去。
告诉他们,这不是救赎,是警告。
意识上传不是永生,是囚禁。
我们被困在数据的坟墓里,比死亡更冷。”
我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实验室的画面——无数个像她一样的人,躺在我设计的舱体中,脑波与量子服务器同步。
我以为我在创造未来,却在制造地狱。
“你走。”
她再次说,声音温柔得像母亲哄孩子入睡,“替我们活着。”
我睁开眼,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