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宫中锦娇殿。
十一皇子赵文棣坐在坐在案前中,指尖轻轻滑着檀木桌案。烛光在他年轻却过早深沉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
“五哥那边有何动静?”他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心腹侍卫低声道:“五皇子府上近日往来人员频繁,尤其是顾大人几乎日夜不离。据眼线回报,他们似乎在调动兵马。”
十一唇角上扬,眼中却无半分笑意:“果然沉不住气了那份‘密函’,他们信了几分?”
“五皇子应是信了八九分。这几日府中议事,多次提及朔王爷,言语颇为忌惮。前线粮草短缺,已被围困,他们有让硕王战死前线之意。”
十一点点头:“如此好时机,那皇贵妃也快沉不住气要对父皇出手了!真是令人期待的场面啊!不过……”
侍卫疑惑:“不过什么?殿下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十一抬眼望着虚空,仿佛看到了什么,眼中多了些柔情:“我那小长姐恐怕也料到了些什么,离开前特意去拜访了容家,我可得替五哥压制住这麻烦,他才能顺利逼宫。”
侍卫怀疑道:“小长公主……她会有这样长远的打算?殿下会不会多虑了,宫中异变,她贪玩迟迟不归……”
十一笑了,眉眼染上温润柔意:“瞧,她把你们都骗过了,真是高明!她外出不归,我想,是盯着更重要的地方吧!宫里,自然由我们闹了,让我想想,容家……有什么弱点。”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符,在指尖把玩着。这是大长公主赵静姝暗中派人送来的信物,邀他今夜过府一叙。
看着玉符,他眼神亮了亮:“姑母是与容乐公同时代的老人,没准她知道些什么……去殿外守着,别让人进来,我出宫一趟。”
侍卫拱手:“是。”
十一起身,看到缩在金窝里的招财,抬手逗引,它却缩在里面不出来。他便冷下脸来,往内室那张大床走去,爬行到床下看着那密道口:“皇姐真是为我留了个极方便的通道。”
……
林府隐藏在京城最深处的巷弄中,门前冷落,仿佛已被世人遗忘。但十一知道,这不过是表象而已。
赵静姝坐在昏暗的林府密室中,只点了一盏油灯。她年近五十,风韵犹存。眉宇间却凝着化不开的阴郁。
“来了。”她声音低沉,没有寒暄,直入主题:“你可知我为何找你?”
十一从容落座:“姑母深谋远虑,侄儿不敢妄加猜测。”
赵静姝冷笑一声:“不必与我打哑谜。你想引五皇子逼宫,扳倒五皇子,我需要太后那个老妇人的命,我们各取所需,不是吗?”
十一面色不变:“姑母说笑了,太后是您的母后,何至于此?”
“母后?”赵静姝突然激动起来,眼中迸发出刻骨的恨意:“她害死我生母时,可曾想过是我母后?那个毒妇,只因我母亲是宫女出身,就处处打压欺凌,最后更是……”她猛地收声,胸廓剧烈起伏。
十一沉默片刻,果然和自己查到的差不多。大长公主的生母原是先帝身边的一个宫女,因先帝醉酒而爬上龙床,一夜恩宠有了身孕,但先帝忙于前朝,并未多管,交由当时的皇后,如今的太后玉如意照拂。玉如意高门出身,年轻气盛,见不得这些藏腌臜心思的下人,看那宫女生产后,再未获得过恩宠,便直接寻了由头将人给处置了。
赵静姝自幼在宫中受尽冷眼,唯有同样不受先帝重视的当今圣上,与她姐弟相称,相互扶持。
天下之事便是这样巧合,后来阴差阳错,当今圣上被膝下无所出的皇后收养,最终登基为帝。自然对这位姐姐多有照拂,却也感念太后玉如意的养育扶持之恩,多年来,一直夹在这两个女人中间,小心平衡着她们的关系。
但赵静姝心中的仇恨,却从未消退。
“太后年事已高,姑母何必执着于往事。”十一轻声道。
赵静姝猛地盯着他:“你懂什么?这些年,我无数次想要那老妇人的命,都被皇上拦下了。他总说以孝治国,不可妄动太后……呵呵呵,孝?他对那个害死自己姐姐母亲的毒妇讲孝道!……也对,他已经认了那毒妇做母亲了。
可我不甘心,我不会让那个毒妇舒舒服服的老死宫中的,谁都不能阻挡我做这件事,皇帝也不行。”
她突然压低声音:“我知道你需要什么。五皇子逼宫在即,你需要有人牵制那丫头在京城埋下的暗棋——容家,是吗?”
十一眼神微动:“姑母心思玲珑,洞察细微,十一佩服,不知姑母有何高见?”
赵静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容家那老东西,有个见不得光的把柄在我手里。多年前青鹤谷一役,他轻敌冒进,致使三千精锐全军覆没,那也是硕王唯一一次吃了败仗。事后却谎报军情,推诿责任,我手中,有当年幸存士兵的血书和物证。”
她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