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生拿起那张纸,逐字逐句地看。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好,好一个马国良。”陈海生把那张纸重重拍在桌上,他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走了两圈。
“这不是普通的打砸抢,这是刑事案件!这是冲着市里的改革试点来的!”
赵大刚终于忍不住了,向前一步。
“陈处长!这事您可得管啊!他这是要我们的命!要不是老李反应快,我们整个院子的人都得烧死在里头!”
“你放心。”陈海生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走到办公桌前,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拿起了那部红色的电话机。
“喂,接线员,给我接市纪委,我找王建国书记。”
电话很快接通了。
“老王,我陈海生。”陈海生的声调不高,但每个字都带着分量。“我这儿有个案子,你必须马上派人来。周怀安书记亲自过问的改革试点单位,明前汽水厂,昨晚遭人纵火。证据直接指向国营海城汽水厂厂长,马国良。”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坏。人证物证俱全。对,你马上派两个得力的人过来,我在这里等你们。”
挂断电话,陈海生对李子明说。
“你们先回去,安抚工人,该看病的看病。剩下的事,交给我。”
“陈处长……”李子明想说什么。
“这是我的事。”陈海生打断他。“他动的不是你李子明,他动的是我陈海生,是周书记的脸面。回去等消息。”
一个小时后,国营海城汽水厂。
马国良正端着搪瓷缸,听着车间主任汇报生产情况,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两个穿着中山装,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请问哪位是马国良厂长?”为首的一人开口。
“我就是,你们是哪个单位的?”马国良放下茶缸,皱着眉头打量他们。
“我们是市纪律检查委员会的。”那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证件,在他面前亮了一下。“有几个情况,需要你配合我们调查。”
马国良的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依旧强作镇定。
“纪委的?找我调查什么?我马国良为厂子操劳一辈子,两袖清风,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我们没说你贪污。”另一个人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复印件,放在马国良的办公桌上。“昨天晚上八点十五分,你办公室这部电话,是不是打给了这个号码?”
马国良的视线落在复印件上,那串他无比熟悉的数字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我不清楚,厂里的电话谁都可能用。”他的辩解苍白无力。
“是吗?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刀疤刘的人?”
“不认识!什么刀疤刘刀疤李的,我怎么会认识社会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马国良的声调陡然拔高,想要掩饰自己的心虚。
为首的男人不再跟他废话。
“马国良同志,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凭什么带我走!这是诬陷!是栽赃!”马国良激动地站起来,“我要给我的老领导打电话!”
“你可以打,但不是现在。”纪委的人做了个手势,门外立刻走进来两个年轻人。“带马厂长去纪委招待所,让他好好冷静一下。”
市委大院,副书记办公室。
周怀安听完陈海生的汇报,全程没有说话。他只是用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整个办公室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陈海生坐在他对面,连呼吸都放轻了。
直到陈海生把所有情况都说完,周怀安的敲击才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窗外。
“我把他扶上国营大厂厂长的位置,是希望他能带好头,搞活经济。”周怀安缓缓开口。“我选李子明那个小厂子做试点,是想放一条鲶鱼进去,让他们这些死气沉沉的沙丁鱼都动起来。”
他转回头,看着陈海生。
“他倒好,不动弹就算了,还想张嘴把鲶鱼给吃了。”
周怀安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陈海生。
“这件事,性质已经变了。这不是两个厂子之间的商业竞争,这是在对抗改革,是在破坏海城的营商环境。这是在打我周怀安的脸。”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做出了决定。
“海生,你跟纪委的同志打个招呼。这个案子,从重,从快。必须办成铁案,要让全市所有干部都看一看,谁敢伸手动这块蛋糕,就是这个下场。”
“我明白了,书记。”陈海生郑重点头。
“还有。”周怀安补充道。“国营海城汽水厂,不能群龙无首。让马国良停职,厂里的工作,由副厂长暂时代理。另外,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