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低着头,小声汇报:“厂长,都打听清楚了。那个王桂芳,就是个胡同里的泼妇,自己贪心,想讹钱,结果被李子明当场拆穿了。现在倒好,防疫站的报告一出来,他那个‘明前汽水’直接成了‘良心汽水’,买的人更多了。”
马国良一屁股坐回椅子里,皮质的靠背发出一声呻吟。
他本以为找个地痞无赖,或者挑唆个邻里矛盾,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就算弄不死李子明,也能让他脱层皮。
结果呢?
人家非但毫发无损,还踩着王桂芳的脑袋,给自己立了个金字招牌。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过了许久,那个心腹秘书才试探着开口。
“厂长,其实……咱们跟他斗,根本用不着自己动手。”
马国良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他。
秘书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您想啊,他是私人作坊,要生产就得买原料吧?汽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糖啊!这海城市的白糖,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一句话,让马国良浑浊的脑子瞬间清明。
他眼睛里重新亮起了光。
对啊!
白糖!
在这个年代,白糖是国家管控的物资,私人想要大批量购买,唯一的渠道就是国营的市食品公司。
而海城食品公司的经理王胖子,是他多年的酒肉朋友,两人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赃,关系铁得很。
他要捏死李子明,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何须亲自动手?
马国良抓起桌上的红色电话,熟练地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他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笑意。
“喂?老王啊,我,马国良。”
“哈哈哈,最近忙,改天请你喝酒。今天找你,是想请你帮我个忙。”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城南那个新开的个体户汽水厂,叫什么‘明前’的,你给我盯死了。从现在开始,一两白糖都不许卖给他。哪个门市敢偷偷卖,你就直接断了谁的货!”
电话那头传来王胖子谄媚的笑声:“马厂长您放心,多大点事儿!我马上通知下去,保证他连一粒糖渣都买不到!”
挂了电话,马国良长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重新靠回椅子里。
他仿佛已经看到李子明跪在自己面前求饶的样子。
跟我斗?
你还嫩了点。
……
与此同时,“明前汽水厂”的院子里,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三条生产线全力开动,工人们虽然汗流浃背,但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老李,又一箱好了!”
赵大刚擦了把汗,将一箱码得整整齐齐的橘子汽水搬到墙角。
墙角下,已经堆起了几十个木箱,像一座小山。
李子明点点头,走到一口大锅旁,检查了一下里面的糖水。
锅里的糖水已经快要见底。
他对正在搅拌的张援朝说:“张师傅,糖不多了。”
张援朝用勺子舀了舀,也皱起了眉:“嗯,今天这批生产完,库存的白糖就彻底用光了。”
李子明转身对赵大刚喊道:“大刚,活儿先放一放,你拿着咱们的营业执照和现金,去趟市食品公司,多采购点白糖回来。这次咱们多买点,省得天天跑。”
“好嘞!”
赵大刚应得干脆,放下手里的活,从屋里拿了钱和执照,兴冲冲地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院子里的人谁也没把这当回事。
买糖嘛,天经地义,给了钱还能不卖货?
可谁也没想到,赵大刚这一去,直到天快黑了,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
他那辆二八大杠被扔在院子门口,人一进院子,就把手里的布包往地上一摔。
“他娘的!不卖了!”
正在忙碌的众人全都停下了手里的活,齐刷刷地看向他。
李子明走上前,捡起地上的布包,里面的现金和营业执照都还在。
“怎么回事?”
赵大刚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墩上,端起一瓢凉水就往嘴里灌,灌完之后,才抹了把嘴,愤愤不平地说道。
“老李,出事了!我去了市食品公司,把执照和钱都递过去了。结果那管事的拿过去看了半天,说系统里查不到咱们厂的名字,是黑户,不卖给咱们!”
张援朝停下手里的活,走了过来:“查不到?怎么可能?咱们的执照是工商局刘科长亲自办的,还能有假?”
赵大刚一拍大腿:“我当时也这么说!可人家就是不认!还说工商局是工商局,他们食品公司是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