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槟,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荡出一圈涟漪。他神色波澜不惊,只眼尾微挑,看着对方的脚步一寸寸逼近。
方文恒在他面前站定,举起酒杯,语气温和而克制:“顾总,有空聊聊吗?”
顾云来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唇角上扬的弧度轻得几不可察:“方总想聊什么?生意上的?还是……别的?”
“聊聊你该知道的事。”方文恒没有接他的话,只垂眸轻笑,语气沉静,眼底却藏着一道锋刃。
他微微侧身,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换个清静点的地方,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宴会厅,夜风卷过,裹着城市深夜的热度与浮尘,将内厅的喧闹隔绝在门后。
露台高悬于燕州之巅,万家灯火在远处晃动,仿佛一片沉默的星河,此刻无人,只有栏杆边仍残留着一缕雪茄烟味,在夜色中游丝般消散。
顾云来倚在栏杆边,酒杯轻晃,姿态依旧懒散。他的眼神却不再嬉戏,而是沉静如水中锋刃,映着远方城市灯火的倒影。
方文恒站定,手握酒杯,沉默了几秒。夜风拂起他领口一角,那一瞬,他仿佛不再是泰盛的董事长,只是一个沉默许久、终于开口的父亲。
“许天星,是我儿子。”他的声音极低,像是从胸腔里拧出来的一句话。语气平稳,却藏着一种年长者才有的压抑与隐忍,像是多年未曾触碰的秘密忽然被推向了光里。
顾云来的动作没停,手指仍在懒懒转着香槟杯,清亮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荡。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嘴角轻轻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他已经告诉我了。”他语气漫不经心,像是在陈述天气,接着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那天晚上,在床上说的。”
第61章
露台外是灯火万家、车流如织,这一刻,两人之间的气压却骤降至冰点,仿佛时间也随之凝滞。
方文恒听完,沉默了几秒,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辨的暗光。他脸上仍挂着那副温和从容的笑,像是刚才那句话根本没掀起丝毫波澜。
他低低一笑,语气淡淡,却字字不失分寸地反击回来:“果然还是年轻。”
他顿了顿,抬眼望向顾云来,眼神不急不缓,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俯视意味:“床帏之间的事,就像饭后一支烟,有人喜欢讲出来炫耀,有人更擅长留在心里慢慢用。”
语气不重,却绵里藏针,每一个字都像在有意提醒对方,情感是弱点,炫耀,是下乘,但此刻,整个夜空都仿佛能听见刀锋在空气中交错碰撞的声响。
顾云来看着他,眼神波澜不惊,仿佛只是随口回应一场不值一提的搭话。
他慢条斯理地晃了晃手中香槟杯,液面在灯光下轻轻荡起一道清澈的涟漪,语气懒散得几近轻佻,像一把藏在天鹅绒里的刀,轻柔地、缓慢地,划出一记冷冽的割口:“放心,他说得很清楚,十几岁就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了。跟你,没半毛钱关系。”
话音刚落,夜风如约而至,穿过露台栏杆,卷起两人之间那一线紧绷至极的空气。
方文恒的脸色沉了下来,那双素来内敛沉稳的眼中,翻起一道被戳痛后的怒浪。他身为长辈的威严与多年来精心维系的从容,在顾云来这句毫不留情的回击面前,瞬间被撕得支离破碎。
他盯着顾云来,眼神如钉,指节在无声中绷紧,骨节泛白,掌心隐隐浮起青筋。可他的语气依旧低沉、缓慢,每一个字都像钉子般精准钉入空气里:“我承认……这些年,我欠他太多。但血缘,是割不断的。”
他顿了顿,眼神一点点由压抑转向冷锐,嗓音里缓缓注入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我不管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但我希望你能让他,回到‘正确的轨道’上。回到他该属于的地方。”
顾云来终于笑了,那笑意毫无温度,眼底却藏着锋芒,像一面刚裂开的镜子,光线碎裂、冰冷锋利。
他缓缓吐出一声嗤笑,声音不高,却像刀刃擦过玻璃边缘,细微却令人起寒:“正确轨道?”
他挑了挑眉,笑意里写满讥讽与不屑:“方总的意思是,把他拽回你们所谓的家族,继续当个按部就班的继承人?听话、服从、签名、出席?做一颗你们随时可换的螺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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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一顿,低头看了一眼杯中香槟,金色液体在灯下荡出一道凛冽的光痕,再抬头时,他的语气忽然低了几分,语调放缓,却更冷:“还是……你打算让他替你洗白那些你不好出面的项目?那些灰色交易,那些你不愿亲自沾手的事?”
“让他披着你家族的干净外壳,为你遮掉你不敢见光的真相?”他话语每落一字,露台上的风就像被拉紧了一分,寒意像刀尖绕着脊背游走。
而顾云来站在风里,神情散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