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上,那朵赤红色的血莲,无声绽放。
它像一道烙印,深深刻在了上京城所有仰望者的瞳孔里。
城外,北凉大营。
徐凤年身披玄甲,手按“绣冬”,身躯挺立如枪。他身旁的李义山,停止了摇动那把陪伴多年的蒲扇,浑浊的老眼,凝视着那朵诡异的血莲,久久不语。
“义山先生,他动手了。”徐凤年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冷硬。
“不止是他。”李义山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转向那座被金光、黑气、血色笼罩的雄城,“世子请看,那座城的‘天’,破了。”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仿佛琉璃破碎的脆响,从九天之上传来。
那道庇佑了北莽数百年的皇道龙气天幕,在黑色怨念光柱的持续侵蚀下,终于达到了极限。金色的光幕上,裂纹如蛛网般疯狂蔓延,随之,轰然解体!
无数金色的光屑,如一场盛大的悲歌,从空中飘落,尚未触地,便消散无踪。
护国大阵,破了!
失去了龙气压制的上京城,积攒了数日的怨气、死气、恐慌,在这一刻彻底引爆。成千上万道扭曲的怨灵,自地宫废墟处狂涌而出,带着刺耳的尖啸,冲向城中每一个活物,上京,顷刻间化作了鬼蜮。
“传我将令!”徐凤年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刀锋直指前方那座已然门户大开的死城,“北凉铁骑,全军——”
“突击!”
轰隆隆!
大地开始颤抖,三万铁骑同时催动战马,汇成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带着踏碎山河的气势,向着洞开的城门,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
上京城,南门。
老太傅乌格尔拄着一柄从守卫尸体上夺来的长刀,大口喘息着。他的身后,是数百名衣衫褴褛,却双目赤红的“义军”。他们脚下,躺满了被突袭杀死的城门守军。
城门,已被他们从内部打开。
“孩子们……我们……为你们报仇了!”老太傅望着城外那片卷地而来的黑色潮水,老泪纵横。
他身后,无数百姓自发地拿起武器,冲出家门,他们的目标不再是守军,而是那些趁乱烧杀抢掠的溃兵,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府邸。
一纸檄文种下的火种,在这一刻,烧成了燎原之势。
……
城内的混乱,远比想象中更为惨烈。
北莽守军的军心,在龙气天幕破碎的那一刻,便已彻底崩溃。
他们要面对的,是城外如狼似虎的北凉铁骑,是城西神出鬼没、收割生命的修罗血卫,是天上地下无孔不入、吞噬生机的萨满怨灵,更是身边那些昨日还温顺如羊,今日却举起了屠刀的百姓。
四面楚歌,十面埋伏。
投降,成了唯一的选择。成片成片的北莽士兵扔下兵器,跪地求饶,只求能在怨灵的嘶吼和联军的铁蹄下,留得一条性命。
然而,在这片混乱的战场上,有两支军队,目标明确得可怕。
北凉铁骑,自南门入,铁蹄滚滚,不理会任何投降与溃逃,如一柄烧红的利刃,直插城市心脏——皇城。
陈凡麾下的修罗卫与夜鸦,则从西侧废墟潜入,他们如行走在阴影中的死神,悄无声息,却效率惊人。任何挡在他们前进道路上的活物,无论是溃兵还是怨灵,都会在瞬间被抹去。
他们的目标,同样是皇城。
城东,一座被攻破的王府宝库内。
红莲圣女赤着玉足,踩在满地金银珠宝之上,她手中把玩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听着远处传来的喊杀声与惨叫,脸上的笑容愈发妖冶。
“咯咯……这才是真正的盛宴。”她对着身旁同样在大肆搜刮的魔宗弟子娇笑道,“王上们争天下,小女子……就先收些利息吧。”
一名弟子迟疑道:“圣女,我们不去皇城么?修罗王那边……”
“急什么?”红莲圣女朱唇轻启,舔了舔嘴角,“等他们把骨头啃完了,我们再去喝汤,岂不更美?”
她的目光,越过混乱的城区,望向那座固若金汤的皇城,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谁也看不懂的贪婪与算计。
……
从城门到皇城,十里长街,血流成河。
当北凉铁骑的前锋与修罗卫的尖兵,几乎同时抵达皇城前那片巨大的白玉广场时,整座城市的喧嚣,仿佛都被隔绝在外。
这里,死一般的寂静。
高大的宫墙之上,不见一名守卫。紧闭的朱红宫门,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死气。
徐凤年勒住缰绳,看着这座浸透了阴谋与血腥的北莽皇宫,眉头紧锁。
陈凡亦在一处殿宇的屋顶上现出身形,他白衣胜雪,在这片血色的背景下,依旧纤尘不染。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没有言语,却都从对方眼中读懂了同样的信息——最后的决战,就在这里。
就在此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癫狂、嘶哑、充满了病态快意的笑声,从皇城城楼之上传来。
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