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有了孩子,安千千在政事上愈发繁忙。
她要做的事情还有许多。
三年过去了,整个国家不说完全焕然一新,但与过去也是差别甚大。
大皇子生辰宴当天清晨,宫门初启。
司承年踏入殿中时,安千千正伏案而坐。
案上摊开的,是厚厚一叠《田律草案》。
朝阳从御案后的窗格洒进来,金光落在她的鬓角,映得那几缕微乱的发丝都带了光。
她头上未戴凤冠,只束一枚乌玉簪,衣袍宽松,素而威。
指尖沾着朱砂笔印,手边的茶早已凉透。
“千千,”司承年轻声唤她,“今日是大儿子三岁生辰,你该歇歇了。”
安千千头也不抬,只嗯了一声:“再看完这一节。”
司承年叹息。
这三年来,她从未真正安息过哪怕一整日。
从废除旧赋、重修农田、整饬盐政,到新设“乡学馆”“义仓署”,她几乎每日都要过目无数奏章。
他上前一步,顺手替她端起那盏凉透的茶,换上新热的。
“千千,你这几日夜宿书房,连太医院都上奏要我来劝。”
安千千终于抬起头,眼底虽倦,却依然清亮:“太医院该多操心民疾,别老管我的睡觉。”
司承年哭笑不得。
“那我管得行吗?”
“我还没批准。”她故意冷着脸,却掩不住嘴角一抹笑。
她重新俯身,将最后一页批完,才将笔放下。
“田律若成,明岁春耕百姓便可减赋两成。天下虽大,能饱腹者才稳。”
司承年听得心中一动,目光柔了几分:“千千,你已是人主,却仍念百姓。若岳母还在,定会为你骄傲。”
安千千闻言一怔,微微笑道:“母亲最怕我劳累,如今怕是要在天上唠叨了。”
她抬眼望向窗外的朝光,神色渐柔,“不过……这天下,不能只靠空话治。若我偷懒一日,便有人多饿一日。”
“那你可要记得,天下虽大,也要有一处让你歇脚。”司承年说着,伸手为她披上外衣。
“殿外风大,你也不知收拾自己。”
安千千轻叹:“三年,转眼就过了。”
她放下笔,站起身,走到御案旁那一幅新绘的地图前。
那是她亲自命人绘制的《新州境图》。
江北的田地重新丈量,湖南的堤坝新修,西境通商道已至三国关口。
“如今天下七成地可耕,税率已减。我若再活十年,便可让百姓家家有余粮。”
司承年在旁静静听着,目光满是怜惜。
他明白,她每一次的“若再活十年”,都不是夸张,而是真心算计着自己能为天下多留几分力。
“千千,”他忽然笑着,“你要不要听听大儿子今日的早课?”
安千千转眸,眼神终于柔和了下来。
“他今日背的是什么?”
“《论语》。”司承年眼底带笑,“不过背到‘学而时习之’就跑去找奶娘了。”
“这倒像你。”她淡淡道。
“诶?”
“小时候你抄书也是三行就找借口喝水。”
司承年一脸无辜:“我当年那是……文思泉涌!”
安千千轻笑出声,笑意化开了这几日的疲惫。
“行了,去准备生辰宴吧。今日不谈国事。”
“真的不谈?”
“若再谈,”她挑眉,“我怕你又要偷懒。”
司承年一拱手:“那我就不客气了,先带儿子去换衣裳。”
他转身要走,却又回头:“千千,你记得吃早膳,不许再糊弄。”
安千千抬手作了个赶人的手势,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待他走后,殿中一时静了。
她转身望向那幅地图,眼中光芒如金,语气轻轻,仿佛自语。
“天下未定,心却已安。若此生能守万民太平,也算不负此身。”
言出如誓。
此后多年,安千千亲自巡视民情,北至塞外,南至海州。
她所到之处,劝农、赈灾、教学、整军。
一年复一年,春秋更替,三十年间,她几乎未曾歇息。
她立“均田令”,让百姓有田可耕;
她设“庠学院”,让寒门子弟可学可仕;
她开“商律”,准商贾纳税参政,使财富不再垄断于世族;
她又立“兵籍制”,让军士轮守,废除世袭兵权。
天下渐治。
史书载:“元和三十年,民无冻馁,路不拾遗。”
她也终于得以在宫中稍歇。
那时,她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