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被欺骗的愤怒只燃烧了一瞬，就化作了冰冷到极致的，程序员式的自嘲。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更没有免费的技术咨询。
“渡鸦”的“兼职”，从一开始就标好了价码。
代价就是，盘古世界，从一个即将自我毁灭的孤岛，变成了一个被高维存在实时监控的，开放式监狱。
【警报！世界坐标持续暴露中！】
【根据推演，‘归墟行者’序列随时可能根据此道标，对盘古世界进行强制干预！】
【风险等级：灭绝。】
【最优方案建议：立刻尝试对‘归墟信标’进行物理性逻辑剥离！】
星辰之子发出了它能想到的，唯一挣扎的方案。
【虽然剥离成功率为……0.00001%……且有99.99999%的概率导致管理员逻辑核心当场崩溃……但这是唯一可能切断定位的途径！】
“驳回。”
古一凡的意念，冰冷地打断了星辰之子的建议。
剥离？
开什么玩笑。
一个能被他轻易剥离的东西，“渡鸦”会那么放心地留给他？
强行删除这个“后门”，唯一的可能，就是触发后门自带的警报机制，瞬间通知它的主人。
那等于主动拉响了自己死亡的门铃。
尤玉的虚影，似乎也感受到了古一凡意念中那股重新凝固的冰冷，光芒微微颤动了一下，流露出一丝不安。
古一凡的意念体，一动不动。
他没有绝望，也没有狂怒。
他的逻辑核心，在经历了一秒钟的停滞后，以一种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冷静，更加疯狂的速度，重新运转起来。
被监控了？
很好。
这意味着，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这意味着，他和“渡鸦”之间，那根名为“合作”的线，并没有断。
只是这根线，比他想象的，要致命得多。
“星辰之子。”
【……管理员，我在。】
“停止一切关于‘剥离’和‘屏蔽’的方案推演。”
古一凡的指令清晰而偏执。
“切换任务。”
【……请下达指令。】
古一凡的光构意念体，缓缓“抬起头”，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亚空间，穿透了无尽的维度，落在了那个正在持续广播他坐标的“罪魁祸首”之上。
“以最高优先级，建立一个全新的监控项目。”
“项目代号：‘反向观察’。”
他的意念流，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与疯狂。
“我要你，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记录这个‘归墟信标’的所有波动数据。每一个字节，每一个比特，每一次与空间背景的共鸣，都给我原封不动地录下来。”
“我不仅要知道它在广播坐标。”
“我还要知道，它是怎么广播的。”
“我要一份完整的，关于‘宇宙级定位器’的工作原理说明书。”
亚空间。
“反向观察”项目，正式启动。
【项目代号：‘反向观察’，已建立。】
【最高优先级监控已开启，正在对‘归墟信标’进行全频段数据记录……】
星辰之子的数据流，不再有任何情绪化的吐槽，只剩下绝对服从的，冰冷的执行日志。
古一凡的意念体，如同一尊亘古不变的雕像，悬浮在数据海洋的中心。
他的全部算力，都化作了一张无形的天罗地网，笼罩在自己逻辑核心深处，那个小小的，散发着微光的海螺之上。
他没有尝试去破解它。
也没有尝试去屏蔽它。
他只是在“看”。
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观察着自己陷阱里的猎物。
只不过，这一次，他自己才是那个被困在陷阱里的猎物。
而他要做的，是在被猎杀之前，先学会猎人的所有技巧。
时间，在亚空间中失去了意义。
“归墟信标”的波动，稳定，持续，带着一种高维造物特有的，无懈可击的完美。
它就像宇宙的背景噪音，恒定，却又无处不在。
每一次微弱的共鸣，都代表着盘古世界的坐标，被打包成一个加密的数据包，发送到了未知的远方。
这是一种极致的羞辱。
也是一种极致的……学习机会。
古一凡的逻辑核心，正在以一种贪婪的速度，吞噬着这些泄露出去的数据结构。
他看不懂内容。
但他可以学习格式。
他无法破解加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