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要走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云中府。
天色刚亮,云中府城门内外,已是人山人海。
得到消息的军民自发前来,为李钰送行。
张崇山率领着众多将士,披甲持械,列队整齐,对着李钰齐齐抱拳行礼,目光中充满了敬佩与感激。
更远处,是密密麻麻的普通百姓。
他们都知道是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逼退了胡人,保住了他云中府,还留下钱财帮助他们重建。
感激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不少百姓更是跪在路边磕头。
如果不是李钰,他们可能早就饿死。
铁木、吉布带着归义军的少年们,挤在人群的最前面。
他们已经穿上了边军号服,眼眶通红,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看到李钰的目光扫过来,他们纷纷挺直了胸膛,用力地挥手。
“大人保重!”
“李大人一路顺风!”
“我们一定会好好训练,守住这里!”
李钰对着四方拱手还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一一告别。
在云中府虽然待的时间不长,但也让李钰生出了几分不舍。
众人一直送出了十里开外,长长的队伍才停了下来。
“李大人保重!”
张崇山再次抱拳。
李钰点头回礼,“张将军珍重。”
随后李钰上了马车,放下帘子后,李钰靠在车厢上,闭上眼,眼角有些湿润。
坐在他对面的李芸和林溪两女见到李钰眼角湿润,对视一眼,有些讶异。
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李钰这个样子。
之前在草原上可是杀人不眨眼,没有想到这离开云中府,居然会哭。
李芸轻咳一声,笑道:“在草原上杀得胡人闻风丧胆、在朝堂上敢跟首辅叫板的状元郎,原来也会哭呢。”
李钰急忙睁眼,用手擦了擦脸,“胡说什么,是风沙迷了眼。”
林溪也笑道:“这车帘厚实,也不知是哪里的风沙这般厉害,竟能钻进来,专迷我们李大人的眼?”
两人一唱一和,让李钰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耳根都有些发红。
看着李钰这有些难堪的表情,两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逗你的。”李芸开口。
林溪也道:“英雄落泪,非是软弱,乃是情深。”
李钰知道两女是在用这种打趣的方式关心自己,不想让他这么难过。
经过这么一闹,这离别的不舍之情,倒也确实淡了不少。
前路漫漫,但至少此刻,车厢之内,温暖如春。
……
京城。
北胡退兵的消息,由汪明允派出的信使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在北胡退兵第二天便已经传到了京城。
当那风尘仆仆的信使,嘶哑着喉咙喊着“北疆大捷!胡虏已退!”冲过京城朱雀大街,直奔皇城而去时,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压抑了数月之久的恐慌和阴霾,在这一刻被狂喜冲散。
街头巷尾,人潮涌动,无论士农工商,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如释重负的笑容。
“退了!胡人真的退了!云中府保住了!京城无恙矣!”
“天佑大景!陛下洪福!”
“我就说嘛,有温首辅在,定能力挽狂澜!瞧瞧,这才议和几天?胡人就乖乖退兵了!”
“是啊是啊!温首辅真乃国之柱石!堪比古之伊尹、周公啊!若非他高瞻远瞩,定下这缓兵之策,北疆战事还不知要拖到何等地步!”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温公实乃我大景第一能臣!”
茶楼酒肆中,说书先生们立刻编出了新的段子。
将温知行如何洞察局势、如何忍辱负重、如何以智谋逼退胡兵的故事说得天花乱坠,引得满堂喝彩。
百姓们听得如痴如醉,对那位深居简出的首辅大人充满了感激和敬仰。
仿佛这场危机的化解,全赖温首辅一人之智,京城上下,沉浸在一片对温知行的歌功颂德之中。
对于朝廷的纳贡和割地只字不提。
一提便有人跳出来说这是缓兵之策,只是将那三镇寄于胡人之手,迟早会拿回来。
相比于外界的喧嚣,温知行的府邸内,气氛则更加热烈。
大厅内,核心的温党成员济济一堂,人人脸上都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谄媚。
“元辅妙算!不费一兵一卒,仅凭一纸和约,便令凶悍胡骑俯首退兵,此等功业,足以彪炳史册!”
“正是!如今京城上下,谁不称颂元辅乃国之干臣,擎天之柱?
那些清流腐儒,前些时日还敢散布流言,污蔑元辅,如今看来,不过是蚍蜉撼树,可笑至极!”
“经此一役,元辅威望如日中天,看那沈知渊之流,还有何面目与元辅争锋?”
“……”
温知行端坐主位,手抚长须,面上虽竭力保持着沉稳,但眼角眉梢那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透露着他内心的志得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