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这一切的根基，正在被那个男人，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想象的方式，将这些根基彻底抹去。
她五百年的基业，她身为妖仙的尊严，在这一刻，都成了一个笑话。
“噗通。”
铁扇公主双腿一软，瘫坐在地，那张曾经美艳冰霜的脸上，只剩下死灰般的茫然。
牛魔王比她好不了多少。
他那庞大的妖王本体，在人道之火扩散的瞬间，便不受控制地变回了人形。
他感觉自己体内的妖力，像是被冻结了，连一丝一毫都无法调动。
他看着那被“删除”的火海，看着那迅速从焦黑退回土黄本色的大地，只觉得自己的三观，连同妖丹，都快要碎裂了。
这是什么力量？
圣人吗？
不，就算是圣人，也只是顺天而行，代天执道。
而眼前这位人皇，他是在……改天换地！
他是在用自己的“道”，强行覆盖天地的“道”！
“大哥……”
孙悟空是唯一还能勉强站立，并保持思考能力的人。
但他那双看破虚妄的火眼金睛，此刻也充满了迷惘。
他看到了火焰的消失，看到了法则的退避，但他看得更深。
他看到，随着那暗金色波纹的扩散，这片土地的“命运”，正在被重写！
原本注定要燃烧千年，作为他们师徒一难的“劫”，就这么……没了？
“这不是道法。”
李峥没有回头，他的嗓音平静地响起，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这是道理。”
八百里火焰山，已经有近半的区域，彻底恢复了正常。
天空不再是赤金色，而是露出了久违的湛蓝。
一股带着泥土芬芳的凉风，从远方吹来，吹动了李峥的帝袍衣角。
这是五百年来，这片土地上，第一次有“风”，而不是“热风”。
李峥没有继续推动人道之火。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在读取着什么信息。
人道之火在抹除六丁神火的同时，也在解析它的根源。
无数的因果丝线，在李峥的“视野”中，无声地展开。
他看到了太上老君的兜率宫。
他看到了一个泼猴，桀骜不驯，大闹天宫，最后被投入八卦炉中。
他看到了丹炉被踢翻，几块燃烧着神火的砖头，从三十三天之上，坠落凡间。
他看到了这块砖，落在了西牛贺洲的地脉节点之上。
他看到了天庭的漠视，佛门的窃喜。
他看到了一个“劫难”的诞生。
他看到了五百年来，无数凡人在这片土地上的挣扎与哀嚎。
“有趣。”
李峥忽然轻笑一声。
孙悟空和牛魔王都是一愣。
都这个时候了，有什么有趣的？
李峥缓缓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眸，第一次落在了孙悟空的身上。
“五百年的神火浩劫，八百里的生灵涂炭，无数人族的血泪枯骨……”
他的话语不重，却让孙悟空的心猛地一沉。
“其根源，竟只是一块砖头。”
砖头？
孙悟空和牛魔王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
李峥的视线，仿佛能穿透时空，直视孙悟空的灵魂深处。
“齐天大圣，五百年前，你在兜率宫，可曾踢翻过什么东西？”
！
此话一出，孙悟空那桀骜不驯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那个画面！
那个他引以为傲，视为反抗巅峰的画面，猛地冲入他的脑海！
他从八卦炉中杀出，怒火冲天，一脚，狠狠地踢翻了那座象征着道祖威严的炼丹炉！
他记得炉火倾泻，记得仙童的惊呼，记得自己狂笑着打上凌霄宝殿。
但他从未在意过……
那被踢翻的炉子里，掉出去了什么。
又掉到了哪里。
“是……是俺老孙……”
孙悟空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颤抖。
他不是怕。
而是一种突如其来的，巨大的，足以将他压垮的荒谬感与愧疚感。
他反抗天庭，是为了自由。
他砸烂一切，是为了不公。
可他从未想过，自己随手一脚，竟在凡间，造就了如此恐怖的一片人间炼狱！
那些在李峥画卷中，磕头泣血，被活活烤死的凡人……
他们的苦难，源头竟是自己？
“不……不是的……俺老孙不是故意的！”孙悟空急切地辩解着，像个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