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正厅的鎏金铜炉里燃着上好的沉香，肖睿渝却觉得那香气呛得人喉咙紧。
他指尖反复摩挲着袖中那枚磨得光滑的狼牙佩，这是壮汉去年在围场猎到野狼后，亲手打磨送他的。
&0t;公子，喝口茶吧。
&0t;侍女添茶时轻声提醒，见他指尖泛白，终究没敢多问。
肖睿渝摇摇头，目光落在雕花窗棂外。
十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午后，他和母亲的马车在京郊被劫匪拦下，侍卫们一哄而散，是个浑身是伤的壮汉从泥水里爬起来，用断矛护住了他们母子。
那时壮汉怀里也揣着枚狼牙佩，只是比现在这个多了道深痕。
这些年父亲总说他&0t;沉溺私情，难成大器&0t;，母亲只会念叨&0t;何时能像你兄长那般有出息&0t;。
唯有壮汉，会在他被父亲责骂后，默默递上块温热的米糕；会在他练字到深夜时，悄悄在炭盆里添块银骨炭。
厅外传来环佩叮当，肖睿渝猛地攥紧狼牙佩，指腹被棱角硌得生疼。
顾云芷披着月白狐裘踏进门，鬓边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明明是极艳的装扮，眼底却淬着冰：&0t;肖公子倒是比令尊识时务，知道该亲自来。
&0t;
肖睿渝起身行礼时，膝盖在青砖上磕出闷响：&0t;见过顾姑娘。
&0t;
&0t;不必多礼。
&0t;顾云芷在主位坐下，侍女刚奉上茶，就被她挥手屏退，&0t;人呢？&0t;
肖睿渝喉头滚动：&0t;顾姑娘说的是&0t;
&0t;别装傻。
&0t;顾云芷打断他，指尖叩着茶案，&0t;袭击唐凡的壮汉，你藏到哪里去了？&0t;
檀香在寂静中弥漫，肖睿渝忽然笑了：&0t;顾姑娘要他做什么？难不成真要为个护卫，毁了我们两家的交情？&0t;
&0t;交情？&0t;顾云芷挑眉，从袖中抽出张纸，隔着案几推过去，&0t;肖相当年劝宣王&039;陛下昏聩，宜让贤&039;时，怎么没想过交情二字？&0t;
纸上墨迹虽淡，那熟悉的笔迹却让肖睿渝脸色煞白。
他望着顾云芷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突然屈膝跪下：&0t;顾姑娘要什么交代，我都给。
但他不能交——&0t;
&0t;你给得起吗？&0t;顾云芷冷笑，&0t;肖家满门的性命，你用什么换？&0t;
&0t;我能用的东西多着呢。
&0t;肖睿渝仰头望着她，鲜血冲上头顶，&0t;父亲年事已高，迟早要从相位退下。
我肖睿渝自认在朝堂上还有几分薄面，将来可为姑娘牵线搭桥，做姑娘手中最锋利的剑——&0t;
&0t;我不需要。
&0t;顾云芷将信纸收回袖中，&0t;太子殿下待我亲如兄妹，整个京城的官员，我想动谁便动谁。
你肖家于我而言，不过是棋盘上颗可有可无的弃子。
&0t;
肖睿渝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原以为自己算准了顾云芷的心思，却没想过在对方眼里，肖家竟如此无足轻重。
&0t;看来姑娘是铁了心要他的命。
&0t;他缓缓站起身，右手悄然摸向腰间，那里藏着柄防身的匕，&0t;只是姑娘可曾想过，逼死救命恩人这种事传出去，天下人会如何看待顾二姑娘？&0t;
顾云芷端茶的手顿了顿，眸中闪过丝讶异，旋即被嘲讽取代：&0t;肖公子想用名声要挟我？&0t;
寒光乍现的刹那，门外传来唐凡的低呼：&0t;姑娘小心！
&0t;
却见肖睿渝反手将匕刺向自己腹部，鲜血瞬间染红了月白长衫。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靠在朱红柱子上，疼得额角青筋暴起，却硬是没哼一声。
&0t;命令是我下的。
&0t;他喘着粗气，指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青砖上，&0t;与他无关这样的交代顾姑娘满意吗？&0t;
顾云芷猛地站起，狐裘滑落肩头也浑然不觉。
她见过太多尔虞我诈，却没料到这个素来被称为&0t;纨绔子&0t;的肖家二公子，竟有这般狠绝的魄力。
&0t;你倒有几分血性。
&0t;她示意闻声进来的侍女取伤药，目光却紧盯着肖睿渝，&0t;值得你这般舍命相护？&0t;
肖睿渝咳出口血沫，忽然笑了：&0t;十年前京郊劫匪他救过我和母亲&0t;
&0t;京郊？&0t;门外的唐凡突然闯进来，玄色劲装因急促的呼吸起伏，&0t;是十年前那场暴雨后的京郊吗？在落马坡附近？&0t;
肖睿渝诧异点头：&0t;正是落马坡你怎么知&0t;
话音未落，就见唐凡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白：&0t;他是不是左眉有道疤？是不是总爱蹲在墙角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