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冬月的南方,湿冷的风顺着老旧木窗的缝隙往里钻,赵桂兰坐在竹椅上,手里攥着根红毛线针,银针在她布满老茧的手指间翻飞。
织了一半的毛衣摊在腿上,领口处绣着朵小小的腊梅。
这是儿子钱磊最喜欢的花样,从小学时的围巾到警校的手套,她总爱在他的衣物上绣这图案,说“腊梅耐寒,像我家磊磊”。
“臭小子,再织三天就能收尾了,等你月底从缅北回来,正好能穿。”赵桂兰对着墙上的照片念叨,照片里的钱磊穿着警服,笑得露出两颗虎牙,警号“012789”被她用软布擦得锃亮。
照片旁边贴着张泛黄的全家福,上面的男人是钱磊的父亲,三十年前因病走的,留下她一个人拉扯着儿子长大。
从尿布到校服,从警校录取通知书到第一次领工资时递来的信封,每一步都浸着她的心血。
她摸了摸毛衣的针脚,心里盘算着:等钱磊回来,就把邻居王婶介绍的小学老师约来见见面,那姑娘知书达理,上次通电话时钱磊还说“娘,您要是觉得好,我就听您的”。
要是俩人看对眼,明年开春就办婚礼,她再帮着带带孙子,这辈子的心愿就全了。
想着想着,赵桂兰的嘴角忍不住翘起来,拿起桌上的搪瓷杯喝了口热水。
这杯子是钱磊去年寄回来的,印着“平安”两个字,附言里写“娘冬天喝热水暖身子,别总喝凉白开”。
织到袖口时,赵桂兰的眼睛有点花了,她揉了揉眼角,从口袋里摸出副老花镜戴上。
这眼镜也是钱磊买的,说“娘织毛衣费眼睛,戴上这个看得清针脚”。
当时她还嗔怪他乱花钱,转身却跟王婶炫耀了好几天:“我家磊磊出息了,心里记着娘的老毛病呢。”
“再织两圈就歇会儿,给煤炉添点煤。”赵桂兰咬断毛线,刚要起身,院门外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力道沉稳,却带着几分拘谨。
“谁啊?”她扬声问,以为是王婶来送刚蒸的红薯。
“赵大娘,我们是市局的,想跟您说点事。”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赵桂兰心里“咯噔”一下。
市局的人找她,难道是钱磊在缅北出什么事了?
她赶紧放下毛线针,快步走到院门口,拉开门闩。
门外站着两个男人,一个穿着藏青色中山装,头发花白,眼神沉重;另一个穿着警服,肩章是两杠三星,表情严肃得让人心里发慌。
“你们是?”赵桂兰的声音有点发颤,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门闩。
“赵大娘您好,我是省厅的段厅长,这是市局局长。”中山装男人递过证件,语气尽量放温和,“方便进屋说吗?外面风大。”
赵桂兰盯着证件上的“段厅长”三个字,突然想起钱磊上次打电话提过,省厅有位段厅长,儿子也在缅北当卧底,跟他一起执行打击文物走私的任务。
她心里的不安更重了,却还是侧身让他们进来:“进来说吧,屋里乱,别嫌弃。”
进了屋,赵桂兰赶紧往煤炉上坐了壶新水,又从柜里摸出个铁皮盒。
里面装着钱磊去年带回来的滇红,她平时舍不得喝,只在过年时才泡上一杯。
“两位领导,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她把茶杯递过去,手却控制不住地发抖,茶水溅出几滴,落在粗糙的木桌上。
段厅长接过茶杯,却没喝,只是放在桌角。
茶香浓郁,此刻却没人有心思品尝。
市局局长看着桌上织了一半的红毛衣,又看了看墙上钱磊的照片,喉咙动了动,几次想开口,都把话咽了回去。
赵桂兰把毛线针往竹椅上一放,心里的预感越来越糟,声音带着哭腔:“两位领导,是不是磊磊出事了?他在缅北是不是,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段厅长深吸一口气,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赵桂兰布满皱纹的脸上,语气沉重得像块铅:“赵大娘,您要有个心理准备,钱磊他,在执行任务时牺牲了。”
“牺牲?”赵桂兰愣了足足有半分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段厅长,像是没听懂,“啥是牺牲?是不是受伤了?”
“住哪个医院?我去看他,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去缅北!”
“赵大娘,”市局局长递过一张折叠的信纸,声音哽咽,“钱磊是为了保护国家文物,跟走私犯刀疤陈的团伙搏斗时,被歹徒的炸药炸伤,当场就没了,这是他留给您的遗书。”
“没了?”赵桂兰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竹椅上。
她颤抖着接过信纸,指尖触到纸页上儿子熟悉的字迹,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模糊了视线。她哆哆嗦嗦地展开信纸,钱磊的字一笔一划都透着认真:“娘,儿子不孝,不能陪您过年了。”
“您总教我‘做人要对得起良心,当警察要对得起这身警服’,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