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时,陈业已将最后一担新麦挑进谷仓。
粗糙的麻绳在肩头勒出紫红的血痕,汗水顺着脊背蜿蜒而下,在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衫上晕开深色的盐渍。
他直起腰捶了捶酸痛的后腰,望着谷仓里堆得小山似的粮袋,心里却泛不起半点喜悦——这些麦子十成要缴八成的仙粮税,剩下两成怕是连全家过冬的口粮都不够。
"
阿业,快些!
里正叫咱们去祠堂!
"
母亲急促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
陈业应了一声,随手扯下衣角擦了擦额头的汗,快步走出谷仓。
青石路上,三三两两的村民正朝着村西头的祠堂走去,男人们神色凝重,女人们抱着啼哭的孩童,窃窃私语声里满是不安。
祠堂前的空地上已经聚满了人。
陈业踮起脚望去,只见里正陈守义站在祠堂台阶上,身旁立着两个身着玄色劲装的修士。
那两人腰悬长剑,袖口绣着金线勾勒的云纹,正是越国仙门赤霄宗的标志。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孩童的抽噎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
乡亲们,"
陈守义清了清嗓子,声音却有些颤,"
赤霄宗的仙师们有令,今年的仙粮税要再加三成。
"
话音未落,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
再加三成?这不是要人命吗!
"
"
去年旱灾,地里收成本来就不好,这下可怎么活啊!
"
"
仙师们就不能慈悲吗"
陈业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想起去年父亲就是因为交不出足额的仙粮税,被赤霄宗的修士打得卧床不起,不到半月便含恨而终。
如今母亲体弱多病,妹妹陈青才十二岁,若是再增加税赋,这个家怕是真要撑不下去了。
"
肃静!
"
右侧的修士突然冷声喝道,袖中一道青光闪过,祠堂前的石狮子瞬间被劈去半颗头颅。
飞溅的碎石划破了几个村民的脸颊,鲜血顿时染红了粗布衣衫。
人群顿时噤若寒蝉,连哭喊声都咽回了喉咙里。
"
赤霄宗守护越国安宁,尔等凡人享用仙门庇佑,多缴些粮食也是应当。
"
左侧的修士慢条斯理地说道,"
若是有人敢抗税,休怪我等不客气。
三日后,我二人再来收粮。
"
说完,两人化作两道流光冲天而起,眨眼间消失在云层之中。
陈守义望着天空了会儿呆,这才转过身来,对着众人长叹一声:"
都散了吧,回去准备粮食"
人群渐渐散去,陈业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望着满地狼藉,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
修仙者高高在上,视凡人如蝼蚁,随意征收赋税,草菅人命,这世道还有天理吗?
"
阿业,咱们走吧。
"
母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陈业回头,看见母亲苍白的脸上满是忧虑,妹妹陈青躲在母亲身后,眼眶通红。
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点了点头:"
娘,咱们回家。
"
回到家中,陈业坐在门槛上,望着西边的后山出神。
那座山被村里人称为"
葬仙岭"
,传说数百年前有位大能在此陨落,留下了一处仙人遗迹。
只是山高林密,遍布瘴气和妖兽,平日里无人敢靠近。
"
哥,你在想什么?"
陈青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业摸了摸妹妹的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没什么,在想办法筹粮。
"
夜深人静时,陈业翻来覆去睡不着。
月光透过破旧的窗纸洒在脸上,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白天的场景:修士们的傲慢,村民们的绝望,母亲的泪水突然,他猛地坐起身来,目光坚定地望向窗外——或许,葬仙岭的仙人遗迹就是唯一的希望。
第二天天还未亮,陈业便背着干粮和水,偷偷出了家门。
他沿着崎岖的山路向上攀登,茂密的灌木划破了衣衫,露水打湿了鞋袜,却丝毫没有动摇他的决心。
越往高处走,空气越阴冷,隐隐有雾气弥漫,不时传来野兽的低吼声。
不知走了多久,陈业忽然脚下一滑,顺着陡坡滚了下去。
等他好不容易抓住一棵小树停住时,现自己竟来到了一处幽深的峡谷。
峡谷两侧峭壁如刀削,谷底生长着大片散幽蓝光芒的植物,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在峡谷深处,一座残破的石碑矗立在那里。
石碑上刻着古朴的符文,虽然历经岁月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