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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蔓沧城有住处,他或许已经回去了。”危月燕见又被拦住,一时语气也变得嘲讽起来,“三殿下可别忘了,宗主在蔓沧城,有一座很大的宫殿,不论如何,宗主依旧有大师身份自保。”
赫连翊心中一沉,他有种不详的预感,他的确又晚了一步,他的确应当直奔蔓沧城抓人。
第179章大师风范
“三殿下无需过于担忧。”危月燕一把将将士推开,走到赫连翊身旁,用只有他一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你提前去,也抓不了他。库尔坎大师何罪之有?他从无谋逆之心,对你尊敬有加,还为你杀了奎木狼。他为你做了这些事,你却还要抓他,只会引得牧民对你多有微词。他们会说三殿下年轻骄纵,也变得开始猜忌臣子了。这自古以来君王猜忌臣子,都是大忌啊,三殿下可千万不要上当。”
老奸巨猾的东西!赫连翊一时发觉还真奈何不了库尔坎。
那这个危月燕到底又是来干什么的?是派来告诉他,别挣扎了,他斗不过库尔坎大师的吗?
库尔坎以占星的能力为牧民所爱戴,这些牧民不知原委,在得知所有的真相之前,库尔坎大师是绝对安全的,而他一旦有所行动,反倒会遭人口舌。
赫连翊意识到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如黑夜一样慢慢将自己包围。他只觉得背后发凉,他现在格外庆幸那一封给裴静的信送出去了。
这才短短几个时辰过去,赫连翊忽然发觉,自己的处境,已经比千里之外的裴静,更加糟糕了。
他觉得这一切非常可怕。若不是他私下还跟裴静有联系,倘若他跟裴静只是普通朋友,甚至真的反目成仇,那库尔坎大师几乎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他们互相厮杀,而在他们两败俱伤之后,将他们两人都轻而易举地除掉。
待到那时,天底下可就都是库尔坎大师的了。
危月燕见他不说话,沉默着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得可怕,在一旁小声地发出一声叹息。
那将士似乎也已察觉赫连翊正在沉思,小心翼翼地朝他看来,并问:“殿下,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赫连翊恍神了好一会儿,才茫然地回答:“先回澜沧城。”
他紧急调军回澜沧城,天色已经黑下来了。草原夜色辽阔,星空像一片萤火虫,漂浮在头顶一片云海中,天尽头有黑色的乌云撕开云雾,露出与黑夜相悖的白色,像一条鱼那样翻开肚皮,从海中飞旋起来,即将抖落满身的水雾。
那场面十分壮观,赫连翊知道马上就会下起暴雨,最多不出一个时辰,一场暴雨就会终结这阵狂烈的风。
他踢了踢马腹,快速朝前跑去。天际边撕裂的云越来越大,风吹过来有一股湿润的凉意,而前方亮起了火光,那是一排手持火把的人,围成一条长龙拦住了他的去路。
赫连翊在风雨来前,再次看到了库尔坎大师。
库尔坎大师在前方等着他。
赫连翊策马朝前狂奔,直至库尔坎大师面前才骤然停下。他听到远处一声闷雷响起,在惊天的火光和雷声中,赫连翊看到那些牧民将他团团围住。
库尔坎大师在风雨中举起双手,朝他怒吼:“三殿下,你杀伐之心过重,以至天地震怒!如此下去,你将为天地所不容!为百姓所不容!”
赫连翊还未开口,身后那名将士就已怒喝起来:“大师,你好大的胆子!你不在占星台上待着,反倒在这里胡言乱语,阻拦大军回城,是何居心?!”
“草原并无战事,三殿下却持大令,率兵巡查,闹得民心惶惶,这是何道理?!”
“大师此言,甚是可笑!大印在三殿下手中,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还轮得到你来多言!”赫连翊身后的将士比他火气还大,“大师,回你的占星台上去吧,舞枪弄棒的事你不懂,你也不该管。说的直白些,你这是僭越!”
这名将士刚说完,旁侧另一人也大声吼起来:“大师!你一把年纪了,还是回去睡觉吧。就凭你也敢拦大军的去路,再不闪开,这马蹄待会儿可要踏碎你的老骨头!”
库尔坎大师的声音高亢,句句痛心:“娜依塔公主已成了罗刹女,三殿下为罗刹女所害,身上沾了罗刹女留下的邪祟,若不除去,将来整个草原都将为其所害!到时候,你们都将悔之晚矣!”
“什么邪祟、妖魔,我看你才是疯了!”
“何必跟这老东西废话,你也太嚣张了,我干脆砍了你!”
赫连翊默默在一旁听着,果不其然,这些话术只对牧民们管用,这些久经沙场的勇士,绝不会相信这些。
那名将士怒极要上前来,库尔坎大师却步步迎上前来:“老臣绝无僭越之心,今日老臣情愿一死,也要替三殿下消除身上的邪祟。”
赫连翊并未下马,也并未应答,一滴雨飘落下来,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去。那一刻赫连翊在想的是,他写给裴静的信,想必已经送达罗斌大将军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