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上的残剑微微震颤,剑脊裂痕中渗出的金纹尚未冷却,仿佛仍在回应地脉深处那缕微弱的搏动。
叶凌霄紧紧握着剑柄,手心的汗水在高温下瞬间蒸,只留下细微的盐分痕迹。
他未抬头,却能感知到头顶的黑云已不再流动——整片天穹如凝固的墨池,沉得压向大地。
云层中央,一道竖痕缓缓裂开,不似撕裂,反倒像一扇门被无声推开。
从中垂落的不再是雾影或魔物,而是一道人形轮廓,由黑气勾勒,却具足五官身形,仿佛那云本身在模仿人类的姿态。
他悬于半空,衣袍无风自动,袖口翻卷处,隐约可见暗纹如血丝般蠕动。
“你们守的,不过是一枚残器。”
声音自云中降下,不再如钟鸣震荡神魂,而是清晰如耳语,却字字嵌入骨髓。
叶凌霄终于抬头。
他的目光穿过翻腾的热浪,落在那道身影上。
没有怒意,没有惊惧,只有一瞬的凝滞——仿佛在确认眼前所见是否真实。
随即,他左足后撤半步,残剑横拖,在焦土上划出一道弧线,金纹随剑走势悄然连缀,将上一轮结界的残阵重新勾连。
沈清璃站在他侧后方,指尖微曲,龙息在掌心凝成一道薄刃,却不外放。
她的眼瞳已转为纯粹的金色,映着黑云,却死死锁住那道人影的喉部——那里,黑气最为浓稠,却在每一次声时微微凹陷,如同吞咽。
“它不认你。”
她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了死寂。
云中人影一顿。
那双由黑雾凝聚的眼眸,竟微微眯起。
下一瞬,他抬手。
整片黑云随之收缩,如巨兽收拢羽翼。
一只由浓墨黑气凝成的巨掌自云中探出,五指如柱,掌心刻着一个倒悬的“归”
字,边缘燃着幽蓝火焰。
掌势未落,仅是悬停于空中,便引得地脉金纹剧烈震颤,残剑几乎脱手。
叶凌霄低喝一声,剑锋猛然上挑,金纹化刃破空,斩向巨掌中指。
剑刃切入黑气,出金属刮擦般的刺响,三根手指应声断裂,黑雾四散,却在落地前被一股无形之力抽回云中,不留痕迹。
余劲震得他连退三步,喉头一甜,一缕血线自唇角溢出。
他未擦,只将残剑插地,借力稳住身形。
沈清璃已闪至他身侧,双掌交叠,龙息喷涌而出,缠绕残剑剑身。
金焰升腾,与剑意交汇,化作一道螺旋光柱,直轰黑云核心。
光柱所过,黑气翻卷,云层边缘被灼出一道裂痕——
刹那间,裂痕深处浮现出一座倒悬的祭坛虚影,石阶朝天,鼎炉倒挂,炉底刻着“归源”
古篆。
那虚影一闪即逝,仿佛只是错觉,却在两人眼中留下烙印。
国师冷笑,黑云如袍翻卷,轻巧避过光柱余波。
他并未受伤,姿态依旧从容,仿佛方才的反击不过是一次试探。
“三。”
叶凌霄忽然低语。
沈清璃侧目。
“他出手有数。”
叶凌霄盯着云中人影,声音压得极低,“先声压神,次掌夺珠,再……”
话音未落,黑云再度收缩。
国师抬手,掌心向下,整片天穹仿佛随之压落。
地脉金纹瞬间黯淡,残剑上的光辉几近熄灭。
第二轮巨掌再度凝成,比先前更凝实,掌心“归”
字燃烧成赤红。
叶凌霄咬牙,残剑点地,借金纹震频感知地脉波动。
果然,在巨掌成型前一瞬,地底灵流出现短暂逆流,如同被强行抽调。
“他在借地脉之力。”
他低声道。
沈清璃金瞳微缩,目光掠过国师动作——抬手、凝气、念咒。
每一个节点都精准如仪轨,毫无偏差。
“不是在动。”
她忽然明白,“是在……诵咒。”
第三击紧随而至。
黑云翻腾,化作一张巨口,自上而下吞噬而来,所过之处,金纹尽数熄灭,焦土被吸成深坑。
叶凌霄急退,残剑横斩,金焰再起,勉强撕开一道缺口。
沈清璃龙息贯空,金焰螺旋直冲云隙,逼得巨口暂缓。
攻势退去,黑云重归平静。
国师悬立高空,衣袍未乱,气息未乱。
唯有袖口那道暗纹,在第三击完成的瞬间,微微跳动了一下,如同活物抽搐。
叶凌霄喘息未定,却已将残剑插入地面,剑尖轻颤,默默记录地脉余震的频率。
他现,每一次攻击结束后,地底灵流都会出现短暂的滞涩,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截断。
沈清璃则凝视着云中人影的腕部。
她看得真切——那道暗纹,与她掌心悄然蔓延的黑线,同源。
“他不是无敌。”
她低语,“每三击,必停。”
叶凌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