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目看向那繁杂又晦涩的话语。
什么东南西北,水海河沟的……她本就抱着糊弄的心态,此刻只觉头晕,耷拉着脑袋被迫听了点。
颜明砚似是真心想要准备那春闱,眉眼间是少有地认真,竟用心去理顺那书中所写繁杂水系,天下江河,源生源起,再从此引入到了工部所做水利工程,几座有些老旧的堤坝,和早应新建的桥渠。
话里话外,竟都是治水修渠的基要,还涉及了好些朝中辛秘,深入简出,只用寥寥几句将其说清楚了。
屋内外风声簌簌,拂动桌案成叠的纸张,弯出皱痕。
一片温和。
倒也没在此耗多少时辰,傍晚前就放了两人,颜明砚担着满身倦意和收获离开了,而南枝正装模作样地将几本整齐的书叠放在一起,鬼祟地探起眸光,打算趁着陈涿不注意悄声溜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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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下一刻,陈涿直接行至她面前,语气总算柔和了点道:“所学如何?”
南枝呆呆地抬起脑袋,费力回想道:“收获颇丰,天底下所有江流相聚相散,短暂相汇后,各自奔向渠道,途径山川、坡地、平原,步调生出快慢……”她说了许久,越说越忍不住惊叹,自己简单一听,居然记住了这么多,这若要参与春闱,岂不是要将颜明砚狠狠踩在脚底下。
唉,太聪明,没办法。
陈涿却皱眉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些。”顿了下,他才道:“当时你被刺客追杀,无奈下跳落山崖,幸而遇水才得救一命。可你可知那是何水?流向何地?纵深几何?若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就不应跳。”
南枝一愣,这些……她怎么知道?
半晌后,她才犹豫着答道:“那河水生出两山间,水势迅疾,应是、没问题吧。当时我心里虽没有十成把握,可总有一半机会,”她挠挠脑袋:“就想着赌一把……”
陈涿将人从凳上扶起来,清透瞳仁透着她的倒影,随着微风轻晃着,他面露严肃,沉声道:“往后行事,若是没有七分把握,连念头都不要有。”
起身太急,一点墨溅在衣角上,成了绣在衣裳绣样上的一点花蕊。
南枝先应了声,后忽地觉出不对,异常敏锐道:“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吗?”
陈涿眸光轻闪,方才他去府衙时,终于得知陛下派出的人手去了何处,边关。
边关历经数年,一直安稳和乐,为何非要在此等时机做出此举?前思后想,缘由或许只有那一个,端端正正地摆在那,却实不敢让人深想,生怕露出一丝神就真的应验了。
相差几日,这时派人拦截,终究是迟了。
只能尽全力而为,若成,陛下昏庸无道,不堪为帝,此次顺势里应外合,借机改换新君,无论用什么狠戾手段,总归是有几分胜算的,若败……往后局势变幻,再也难定了。
以往他信重温和之法,总想能以最微末的损失,平和地缓慢地除去这些毒瘤。可如今才觉,废物和蠢货总不自知。
他道:“正值难分之时,一切尚且没有定论。若是一旦应验,便覆水难收。”
南枝神色一滞,许久说不出话。
陈涿伸出手,指腹轻擦她脸颊上一点墨迹,反倒越揉越大,黑了半面脸。他轻咳了声,装作没发生般道:“不用担心。这把火烧不到京城。我与你说这些,只是希望往后你莫要再做危险之事,平安无虞。”
护她为其一。
其二,南枝以往和那姓沈的做过几日同窗。
每每想起都让人心中生厌,还是掐干净得好。
*
深冬的凄寒彻底将京城蔓延开,雪粒飘飘散散铺落在地,冻得街道来往行人愈发少,唯有那纤丽的腊梅越开越艳,横生出枝蔓,从院墙处露出一俏影。
昭音离开京城得极匆忙,临到要走时才给南枝和王凝欢递了次信,两人匆匆赶到了城门,就见她已站在了马车前,披着件宝蓝大氅,面上微施淡妆,掂起脚,焦急地探首张望着。
见到两人,昭音轻轻松了口气,扬起笑道:“幸好,幸好还来得及。都怪母亲,她说让我快些启程,不让我在路上耽误时辰,我只能在城门口等你们。”
南枝走到她身旁,见着了载满箱笼的马车,伤感道:“年关将至,越往北走,定是越发冷,身子怎能受得住,真的不能等到过完年,来年春日再走嘛?我还想着与你一道去京郊打马球呢。”
昭音笑着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等到颜明砚考春闱的时候,我就想法子寻借口回来一趟,就算偷溜回来,也与你一道打马球好不好?”说着,她伸手,揉了揉南枝的头顶,叹了声道:“怎么大年纪了,怎么比颜明砚还幼稚?”
南枝当即睁大眼睛,抗议道:“我明明很沉稳的!”
一旁王凝欢脾性却是沉稳了许多,穿了身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