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浅粉襦裙铺散开,蓦然高了这么多,看什么都觉新奇,眼角眉梢弯弯,左碰右摸,似是永远都静不下来。
他懒散道:“别乱动,要是掉下去我可不负责。”
南枝握紧缰绳,露出一抹讨好的笑:“我不乱动。”
颜明砚弯腰拾起球杖,递给她:“试试一手握缰绳,另一手拿球杖。”
她小心地松开一手,接过球杖,试探地在地上一划,将一颗圆润石子敲得极远,动作刚停,她仰起脑袋,得意洋洋道:“我居然这么快就会打马球了,我就说我很聪明吧。”
颜明砚嗤笑:“这才哪到哪。”
他看向南枝骄傲的模样,眸光狡黠一闪,忽地松开了引绳,又伸手轻拍了下马身。
蓦然,黑马动了,小幅度迈起了脚步。
南枝一惊,身体下意识后倾,脚蹬也剧烈晃荡起来,球杖啪嗒掉在了草丛里。
她瞪大眼睛,颤声求助道:“颜明砚,我坐不稳了。”
颜明砚双手抱胸,绯袍在青绿不一的草木中格外鲜明,好整以暇道:“不是会了吗?”
南枝怒音:“你——这个小人!”
话音刚落,粉裙就像一朵翩飞花朵般快速落下,坠在了茂密草丛中。
一道啪嗒声冒出后,四周静谧,偶能听到鱼尾晃动波纹而泛起的水流声。
她睁开眼睛,试探地动了动手脚,惊喜道:“诶,不疼!”
底下却传来颜明砚咬牙切齿的声音:“南、枝!”
她呆呆地低头,见着那身凌乱的绯衣可怜地窝在草丛里,和颜明砚涨红的侧颊,这才发现自己正好躺在他的脊背上,怪不得不疼。
她憋住笑,连忙站起身,正色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颜明砚爬起来,扑开衣上的尘土落叶,抬眸盯着她,冷笑一声,一字一顿道:“我、不、信。”说着,他随手提起地上球杖,朝她跑去:“你站住,让我踹你一脚,我就信你不是故意的。”
南枝见着他头上还插着几根绿叶,再也忍不住嘴角弧度,笑出了声,一边跑一边掩饰着。
枝叶上的雀鸟被吵得没心思看热闹,抖着翅膀,窜飞而出,惊起沉睡的树冠,落下片片落叶。
骏马倒是十分温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脖颈半垂,懒散地耷拉着眼皮,任由他们玩闹。
清脆如铃的笑闹声传得极远,一直传到了远处站着的那道玄衣身影耳边。
炙热阳光直投而下,裹挟着夏风,浮起令人烦闷又不耐的燥意。
白文缩着脖颈,莫名有些冷,抬眼偷看了眼陈涿,讪笑道:“柔容公主今日正巧登门,颜公子兴许是随公主一道来的。南枝姑娘月底要和昭音郡主一道看马球,这颜公子估摸是受了殿下或是郡主的托付,这才来教南枝姑娘的。”
“属下记得大人的马球也打得很好,不如亲自去教教南枝姑娘?”
陈涿眸光幽深,望向远处飘然在风中的粉裙,像朵盛开的花苞摇曳在草丛中,淡淡道:“玩物丧志。”
白文一噎。
远处两人似是跑累了,各自站在马匹两边,捂住胸口喘着粗气,也不知是说了什么,追逃的人对换,粉衣也拾起球杖,凶巴巴地挥舞起来。
白文看着相处融洽的少女少年,毫不心虚地睁眼说瞎话道:“大人你看,他们快要打起来了,南枝姑娘一定很讨厌颜公子。”
陈涿抿唇沉默,漆黑眼眸盯着粉绯相衬的两道身影,袖口下,掌心握着一鼓鼓囊囊的钱袋,修长指尖轻触湛蓝缎面。
过了会,他抬手将钱袋丢到白文怀里,冷声道:“送你了。”说着,就大步往外走。
白文一喜,又连忙憋住笑,一本正经地将钱袋收好,这才跟上他的脚步。
——
正厅内,角落里的冰瓷盏冒出丝丝凉意,丫鬟垂首蹑声,缓慢地打着素面团扇,让冷风飘到屋中各处,散出一片清幽。
柔容想着方才两人站在一块相配的模样,兴致勃勃道:“我这一双儿女你也是知晓的,明砚爱玩,昭音任性,都是来讨债的冤家,正巧明砚快要到议亲的年纪了,你觉得南枝孩子气,我倒很喜欢她的脾性。”
惇仪眉尖微皱,却没打断她的话,随手端起杯盏,垂眸细想着。
“这两个孩子年岁都不大,想来也是能玩到一块的,很容易生出情谊。就算成亲后几年还是这幅模样,府内还有管事替他们看着,大不了我受累,多照看些。”
柔容越想越觉得满意,她最是不喜京中矫揉造作的风气,扰得姑娘家说话都得一句三隐,此番意外碰上个张扬又爽朗的姑娘,于她还有救命的恩情,自是想将其带回家,她面上的笑又扩大了些:“待过几日,两人熟悉了,我便问问南枝的意思,她若愿意,我就入宫向陛下求旨为他们赐婚。若一切顺利,说不定年末她就能嫁过来了。”
惇仪手中的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