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翻来覆去的,一夜都没睡着。
天微明,才朦胧睡去。
也没睡多久,便又醒了过来。
睁开眼,见江还靠在床边的沙上看书。
亲爱的。
阿云柔声轻唤。
江指指自己的嘴巴,用眼神问阿云:我可以说话了?
阿云伸出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在江的唇边,从右到左,做了一个拉开拉链的动作。
江夸张地长舒了一口气:妈呀,总算是把我给放出来了!
可没把我给憋死!
阿云问:亲爱的,你一夜都没睡啊?
江看着阿云:你这样煎煎饺一样左翻来右翻去地折腾了一宿,我敢睡吗?
阿云翻身下床,跨骑到江的大腿上,双手抱着江的脖子:对不起哈,亲爱的!
是我的错,害你一晚上都没有睡。
江摇摇头:不怪你。
这事搁谁身上,谁都一样。
你知道了?阿云问。
你能确定吗?
她画了一张写,大雨,一个亭子里,一个男人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这个男人就是我爸。
我爸我绝对不会认错!
还有他那间军大衣,肩膀上那个蓝色的大补丁,她都画出来了。
我爸的大衣上,就有那么一个一模一样的补丁!
江想了想,说:其实,上次我们去你家的时候,你爸也有跟我们讲过你的身世。
他说,他当年就是在一个亭子里避雨的时候,捡到的你。
当时,你就被包裹在一个襁褓之中,哭得快要断气了。
真的吗?我爸他真的这么跟你讲过吗?阿云紧紧抱着江的脖子:他真的是这么讲的吗?
阿云猩红的双眸,泪水,呼之欲出。
江点点头。
可他亲口对我说过的,我就是他亲生了。
阿云低声说道。
她低下头,眼泪珍珠般扑簌扑簌地滴落下来。
他并不是想欺骗你。
那个时候,你还小,他也只是想尽力保护你而已。
江说。
顿顿:如果这个保洁阿姨真的是你妈妈,你会恨她吗?
我不知道。
阿云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我不知道,此刻横梗在我心头的,到底是不是恨。
二十年前,她狠心将刚刚满月的我丢弃,二十年后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凭什么呀?!
说实话,小时候,我是挺想我妈的。
那个时候的我,有事没事就会拼命地想:我妈到底在哪里呀?她为什么从来都不来看看我?她长什么样子?她也会像我想她那样想我吗?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早已经习惯了我的生命中没有她!
可泪水却是无声而汹涌。
江抽了一张纸巾,递给阿云,眼里心中,都是满满的心疼:傻丫头!
如果你真的已经习惯了你的生命中没有了她,你也就不会彻夜难眠了。
你只是需要多一些时间来接受这件事情接受她而已。
不!
我不会接受这件事情,更不会接受她!
我的生命中,有爸爸,有你,就足够了!
阿云的表情和她的眼神一样坚决。
江笑了:傻丫头又说傻话了。
你接受不接受,她都在那!
再说了,爸爸,妈妈和我,都是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谁也无法取代谁。
顿顿:在我们中国,有句老话,说是虎毒不食子,更何况还是一个母亲呢?如果不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情非得已的境地,我不相信一个母亲会忍心亲手扔掉她辛辛苦苦十月怀胎而生下的孩子!
否则,她根本就不需要等生了你再扔掉你。
她完全可以在怀了你一个月两个月或者是三个月的时候,就决定要不要你。
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相信一个做母亲的善良。
最起码,你应该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你说呢?
江说得很中立也很诚恳。
阿云望着江,虽没说话,但表情已不再似刚才那般激烈。
江又说道:在我们的身边,似乎从来都不缺乏这样的一种人。
对朋友,甚或是对陌生人,他们从来都不吝啬自己的大度,宽容和爱。
可惟独对自己的亲人,他们有时候甚至连最起码的耐心和尊重都缺乏。
江看着阿云的眼睛,语重心长:云,在我的心里,你是一个温柔敦厚的女子。
无论是养老院里的那些孤独的老人,还是那些与你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甚至是抢了你的包包和伤害过你的人,你都能给他们以理解和宽容,甚至是帮助。
可今天,你面对的很有可能就是你生身的母亲,无论她曾经犯过什么样的过错,你能不能原谅她,会不会认她,这些都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先抛开不谈,但最起码,我希望,你能待她,如同你待那些与你生命中毫不相干的人那样,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