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旨意一下,河南地面上顿时掀了轩然大波。
王亿、李思仁二人接了旨意,面如死灰,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嚣张气焰?府衙里的幕僚、衙役见了这般光景,也都敛了声息,连走路都怕踩重了脚,生怕沾了晦气。
这边厢,路荣得了消息,正在自个儿屋里喝着茶,听小太监眉飞色舞地学说河南那边的窘况,脸上早堆起笑来,手里的茶盏轻轻一磕桌面,慢悠悠道:&0t;哼,也不枉费咱们费这许多心思。
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该来的,总归是躲不掉的。”
旁边伺候的小太监忙凑趣道:“爷说的是呢。
也就是爷和魏公公这般有手段,才能让这起子赃官露出原形。
往后啊,看谁还敢仗着权势横行霸道!”
路荣斜睨了他一眼,嘴角撇了撇,却也没斥责,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眼底的得意藏都藏不住:&0t;你懂什么?这才刚开头呢。
王亿、李思仁不过是前头的小鱼,后头的大鱼还没露面呢。
&0t;说罢,他放下茶盏,起身踱了几步,又道,“去,再探探三法司那边的动静,看看他们打算如何审这案子。”
小太监忙应了声“是”
,一溜烟跑了出去。
再说那魏彬,得了消息时,正在摆弄他那盆宝贝罗汉松。
吴德在一旁低声回禀着,他手里的小剪子慢悠悠地修剪着枝叶,半晌才淡淡道:&0t;知道了。
让他们审去,该怎么着,自有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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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德躬身道:“公公说的是。
只是那河南布政使张璁,会不会从中作梗?”
魏彬嗤笑一声,将剪子往桌上一放,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张璁?他这会儿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他本就脱不了干系,如今王亿、李思仁被逮,正好顺藤摸瓜,看看他那‘戴罪视事’的背后,还藏着多少猫腻。”
吴德点头称是,又道:“那要不要给三法司那边透个话,让他们审得仔细些?”
魏彬瞥了他一眼,慢悠悠道:“不行。
他们外朝的事,我们瞎掺合干甚?让他们自己去查,查得越细,才越有意思呢。”
说罢,他重新拿起剪子,对着罗汉松又是一剪,“这多余的枝桠,留着总是碍事,该剪就得剪。”
吴德知道,面前的这个掌印太监对陈敬等人深深芥蒂,自然不肯出手,以免在御前落了下风。
而河南那边,张璁得了王亿、李思仁被逮的消息,正在书房里背着手踱步,眉头皱得紧紧的。
幕僚在一旁劝道:“藩台,事已至此,您也别太忧心。
王、李二人的案子,与您并无直接关联,想来三法司也不会胡乱牵连。”
张璁重重叹了口气,转身坐下,端起茶盏却又放下:“你哪里知道这里头的厉害?王亿、李思仁是我手下的人,他们出了事,我这个上司岂能脱得了干系?更何况,这背后分明有人在推动,怕是冲着我来的。”
幕僚道:“那老爷何不向朝廷递个本子,陈明情况?”
张璁摇了摇头:“如今这光景,递本子还有什么用?弄不好,反倒让人抓住把柄,说我急于撇清关系。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但愿三法司能秉公办理,别真的被人牵着鼻子走。”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没底,只觉得这前路,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迷雾,看不清方向。
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将书房里的影子拉得老长,平添了几分沉闷。
这场风波,才刚刚开始,谁也不知道,最后会掀起多大的浪头来。
且说王亿、李思仁被押至刑部大堂,刚一进门,便被那森森寒气裹住了。
只见公案后坐着三位官员,皆是乌纱官袍,面色沉肃,两旁衙役手持水火棍,齐刷刷一站,那气势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王亿腿一软,“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李思仁也跟着跪下,头垂得快抵到胸口,往日里那股子耀武扬威的劲儿,早被吓飞了九霄云外。
刑部一官员先开了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堂下所跪何人?”
王亿哆哆嗦嗦应道:“罪官王亿”
李思仁也忙跟着报了名号。
“哼,”
尚书大人拿起案上卷宗,慢悠悠翻着,“本官问你,河南张举一案,你二人可知罪?”
王亿一听这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磕头:“上官明鉴!
冤枉啊上官!
那张举本是犯了过错,在公堂之上还敢顶撞,罪官才依律惩戒,谁知他身子骨弱,竟……竟没扛住,这实在是意外啊!”
李思仁也跟着哭丧着脸:“是啊上官,我等皆是按规矩办事,绝无半分私刑之意,更别提什么构陷了,这都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旁边一位侍郎听了,冷笑一声:“按规矩办事?那张举不过是言语上有冲撞,何至于被杖毙?再者,那苦主张王氏手持血书,字字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