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
紧接着,眉发从黑变白,身躯迅速变小,从修长人形退化为四肢着地的狐形。
……
最终,逸散的魔气消失。
九昭探出的手停滞半空,目光尽处的床榻之上,唯剩一只神态虚弱的白狐。
它狭长的狐眼半挑,从下而上仰视九昭,眼底唯余对于生的渴望,再无一丝属于人的爱意不舍。
不愿被九昭遗忘。
祝晏干脆用最决绝的方式,先将她忘却。
“呦呦……”
白狐轻柔地叫了两声,四肢蜷起,以彰显弱小与无害——出于野兽的敏锐直觉,和一丝若有若无,说不清的眷恋,它很快认定眼前这位美丽的女子,将左右自己今后的命运。
九昭陷在青年自毁的错愕里,良久才回拢神志。
寝宫阒然无声,她只听见自己分外沉长的呼吸。
一只美丽的、皮毛皎洁的、毫无自保能力的狐狸。
无论投入焚业海还是芸生世,都很快会被捕猎者抓去剥皮抽筋。
脑海不由自主描绘着那一幕幕血腥的画面。
随之沉默握紧的拳头,令九昭发觉,她终究做不到全然无心。
……
“罢了。”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
展臂将白狐抱起,放入雪宝所栖的宽敞金笼里。
第200章
◎“你与我,终究都是凤凰。”◎
焚业海常年苦寒,而三清天的南陵却有着鲜明的四季之分。
正值春夏交替,曾掌管此地的木系神仙栽种的花草树植蓬勃葱茏,鲜妍锦簇。
无咎静立窗边,透过这盛景,忆及却是的自己那位于南陵更深处,沦为焦土寸草不生的故原。
日光暄暖,遍洒全身。
蕴含着充沛仙灵的空气被吸入脏腑,带来一阵排斥魔体的轻微刺痛。
无咎的身后有近侍悄步前来,垂首低声向他禀告那个几乎传遍仙魔两界的消息。
每一字清晰吐露,若重石渐次投入深潭。
从九昭搜寻神帝魂魄取证,到祖神穹煌显灵,钦任其为仙魔共主。
再到凤凰族万年冤屈,一朝得雪。
无咎默不作声听着,面容寂如古井。
唯独搭在窗台上的左手,指节一寸寸收紧,泛出青白。
“知道了。”
待近侍禀告完毕,他仅吐出三字,声线平静,毫无波澜。
近侍却将头垂得更低,不敢看他空荡的右侧袖管,更不敢揣测那平静之下翻涌着什么:
“族长,帝座她……总算为我族正名。”
无咎缓慢回首,逆着光的瞳孔隐进阴霾里:“祖神同这个女人,本就是一路人,一个狠心将自己的后嗣分成三六九等,无视低等者的苦痛,一个先杀亲夫,后为夺帝位,强迫亲父亡魂作证。
“心性如此投契,也难怪祖神死了万万年,还能活过来为她撑腰。”
近侍屏息,难以接话。
虽说祖神诞育了仙魔,可两族对待她的态度全然不同。
仙族将其颁诏的法令,说过的言语奉为圭臬。
而魔族却深以为恨。
如今愿意低头让步,与三清天暂时和平相处,不过是因为九昭过于强大,无人可以扳倒而已。
生存情况一日不曾改善。
痛苦一刻不曾消解。
压抑到极点,视死如归,两界依然会爆发大战。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近侍陪伴无咎多年,到底担忧无咎再这般言行无忌,会惹下大祸。
战战兢兢片刻,复劝道:“族长,这是南陵,若传到紫微宫中,怕是、怕是不好……”
“我如今都这般了,还怕什么?”
无咎听不得劝,寒声将他打断,面容亦沉下几分,“什么揭开凤凰族蒙冤的真相,她这么做不就是为了表演一番邀买人心吗?否则,最该看到录影球内容的是我们,她怎么不将其带来,或传我觐见!”
变作残废后,无咎的性子变得越发喜怒无常。
察觉其发怒的征兆,近侍不敢再多嘴。
他连忙跪倒请罪,冷汗自额头涔涔滑落。
良久,无咎才好似泄气般半垮肩膀,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是。”
近侍如蒙大赦,手脚并用膝行几步,至门口方趔趄着站起。可就在他拉开沉重门扉的瞬间,整个人却僵在原地,随即扑通一声重重跪倒,额头磕在冷硬的地面上,再不曾抬起——
门外廊下,不知何时已静立一人。
那人身着正赤帝袍,金线密织的凤凰振翅欲飞于其上。
威仪无加,容光绝世,直叫天地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