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果,便不再深想,她接道:“那便你寿数几何,我伴你几载。我比你小九岁,几年过后,仍当韶龄,待你去后,我自不会替你守节,从此天地山河,任我自在。若再遇上比你更好的郎君,我亦可择他为婿,不会拘于礼法自毁一生。”
自入玉京,他所见的她,日渐端方守礼,也学会了京中贵女们话说一半藏一半的做派,甚少见她这般直白表露心绪,更甚至到了偶尔还会咄咄逼人的地步。
当日察觉她已与平山孤女全无二致时,他满怀欣慰。
今日见她又如初识时那般直来直去,分毫不知委婉,他心内既惊且惧。
惊她于步履维艰的宫廷中淬炼日久,竟还敢表露出这般模样。
惧她恐怕当真已叩问出本心,心志坚定不容转了。
果然,她接道:“真到了那一日,命数也好,天意也罢,我自当安然受之,必不会因此堕落甚而厌世。你在提前替我惋惜什么?不值什么?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语气里一丝温和的影也瞧不见听不出了,只那丝倔性愈发显现出来。
“我素来执拗、倔强,不知青天高黄地厚,凭什么凭你区区三言两语就要让我扭转心念,畏缩不前,乃至后退?”
接连数个“凭什么”,问得崔述心念百转,却无言以对。
她由来不是心无主见之人,可以由着他来安排决定一切。哪怕初衷是为她遮风避雨,非她所愿,她亦不肯取。
“崔述安,纵你惊才绝艳、名满京都,也不过是个凡人,没有三头六臂,不能羽化登仙。”
她猝然靠近一步,几要贴上他胸膛,逼得崔述几近仓皇地往后疾退了一步,然而她仍未停下动作,又往前迈出一步,挺直脖颈,高昂着头去看他,一丝情怯皆无。
“既为凡夫俗子,天地洪炉,你凭什么超脱于五行之外,遁形于七情六欲之间?你敢扪心自问,你就不曾眷恋过一丝人世温情吗?”
他就这般沉沉地望着她,一言不发。
周缨亦不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