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范立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
不等他开口,严世蕃那张狂的笑声便已在包厢内炸开,震得人耳膜生疼。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范东家莫要紧张。”
严世蕃笑着走上前来,肥硕的手掌重重拍在范立的肩膀上,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他拍进地里,眼神却带着一丝玩味的审视。
“本公子,向来是顶慷慨的一个人。”
慷慨?
范立眼帘微垂,心中冷笑。
方才将徐璠逼到砸碎瓷器破口大骂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位小阁老的“慷慨”,怕不是要连皮带骨都吞下去。
但他此刻扮演的,只是一个来自敌国的富商。
在大明内阁首辅的独子面前,必要的恭敬,是最好的伪装。
“严公子说笑了。不知公子唤在下前来,有何吩咐?”范立躬了躬身,姿态放得极低,语气谦卑。
“哈哈哈!”
严世蕃再次大笑,显然对范立这副“识时务”的样子极为受用。
在他看来,商人嘛,天生就该是怕官的。
“范东家,你范氏商行的生意,做得很大嘛。”
严世蕃坐回主位,自顾自地斟满一杯酒,慢悠悠地说道:“大到……本公子都想掺上一脚了。”
这话,已是赤裸裸地踩在了大明律法的红线上。
皇亲国戚、四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仆从,皆不得经商。
严世蕃此言,无异于将自家权势熏天、无视法度的做派,明晃晃地摆在了台面上。
范立心中了然,这既是试探,也是敲打。
他立刻接话,语气诚恳至极:“能得严公子青眼,是我范氏商行的福分。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好!是个聪明人!”
严世蕃满意地点了点头,难怪范氏能富甲天下,这当家的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人物。
“我听说,你范氏的面膜、精华、香粉、乳液,在魏、汉、吴三国卖得是风生水起啊。”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我大明亿兆子民,市场之大,远胜三国。为何这些新奇的货物,迟迟不见在大明售卖?”
范立心底暗骂,这能怪我?
你大明海禁森严,关税壁垒重重,范氏商行十成货物,倒有九成被挡在国门之外。
当然,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
范立一脸为难,措辞婉转:“严公子明鉴。新货入关,需层层报备,道道审批。眼下临近岁末,各部衙门公务繁忙,我等商行,实不敢叨扰。本是计划着,开春之后再递交文书……”
“屁大的事!”
严世蕃不耐烦地一挥手,打断了他。
“本公子一句话,就能让你的货,畅通无阻地进入大明!”
范立脸上立刻显出狂喜之色,深深一揖:“若真如此,公子大恩,在下没齿难忘!只是不知,该如何报答公子这份天大的恩情?”
严世蕃等的就是这句话!
尽管放开关隘是嘉靖皇帝的旨意,他就算一毛钱好处不拿也得办。
可若是帮了忙却不收礼,那他就不是严世蕃了。
从过路的肥鹅身上薅一把毛?
不,他严世蕃的风格,是把整只鹅都给炖了。
“谈什么报答?本公子帮你,是惜才。”
他话音一顿,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意有所指地说道:“只是……各部衙门上上下下,那么多张嘴,总得……打点打点吧?”
来了。
范立心中大定。
严世蕃若是分文不取,他今晚怕是睡不安稳了。
他悬着的心彻底放下,脸上却是一副恍然大悟又感激涕零的模样。
“打点是应该的!只是我等初来乍到,不识衙门路径。可否……斗胆请严公子代为分派?我范氏商行,愿每年奉上白银两百万两,另有上品灵石十万,作为各部的辛苦钱……”
严世蕃哪里知道这化妆品的利润有多恐怖?
仅仅是为范氏商行的新货入关提供便利,办一件皇帝交代下来的差事,每年就能凭空多出两百万两白银和十万上品灵石的进项。
他心中大为畅快。
至于打点各部?他严阁老的公子办事,谁敢要钱?
“范东家,你我一见如故啊!”
严世蕃心情大好,站起身来,又拍了拍范立的肩膀,这次的力道轻柔了许多。
“以后,要多走动。说起来,范东家可是第一次来这烟波画舫?”
他挤了挤眼睛,笑容变得暧昧起来。
“今晚,可得好好享受。”
享受?
范立一愣。
拍卖会不是快结束了吗?这画舫,难道不回码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