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身着崭新的朝服,按照品阶,分列于丹陛两侧。宗室勋贵们则占据了更靠近殿门的位置,一个个神情肃穆,眼中却藏着各自的心思。
李知安身着繁复的皇后礼服,凤冠霞帔,立于太和殿东侧的偏殿内,隔着一道珠帘,望着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
她的心跳得有些快,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
昨夜京营的异动,被齐逾轻描淡写地压了下去。
那不过是一场试探,用一队无关紧要的死士,打着京营的旗号,试图冲撞宫门,看看禁军的反应,也看看他齐逾的应对。
结果是,那队人马在距离宫墙三百步外,就被羽林卫的强弓硬弩射成了刺猬,连一声像样的呐喊都没能发出。
齐逾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宣告了宫城的戒备等级。
此刻,他正站在太和殿的门内,同样身着冕服,十二章纹在日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他的脸色依旧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但身姿却挺拔如松,渊渟岳峙。
“吉时到——”
随着鸿胪寺官员一声悠长高亢的唱喏,钟鼓齐鸣,雅乐奏响。
沉重的太和殿大门,被十六名禁军合力缓缓推开。
身着明黄衮龙袍的皇帝,在两名内侍的搀扶下,出现在众人眼前。
大病初愈的他,显得有些老态龙钟,步履蹒跚。
他走到大殿中央的龙椅前,却没有坐下,而是转过身,面向殿外的文武百官。
齐逾自殿内阴影中走出,来到皇帝身后三步远的位置,停下。
广场上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皇帝的目光扫过底下的人群,那浑浊的眼珠里,透着一股众人熟悉的猜忌与审视。
他的视线在几位宗室亲王的脸上一一划过,最终,落在了跪在前排的睿王身上。
睿王的头埋得很低,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皇帝收回目光,声音沙哑而缓慢地响起。
“朕……承继大统四十载,宵衣旰食,未敢有一日懈怠。然,天不假年,朕躬不豫。幸赖太子齐逾,仁孝聪慧,德才兼备,监国以来,勤勉政事,使得国祚安稳,社稷平宁。”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广场上,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今,朕决意,顺天应人,传位于太子齐逾。望新君能继朕之志,爱民如子,开创我大安万世太平之基业!”
话音落下,他身旁的内侍总管立刻展开一卷明黄的诏书,高声宣读退位诏。
诏书读罢,便是大典最核心的环节——传玺。
一名老太监颤颤巍巍地捧着一个尺长的紫檀木盒,走到皇帝面前,跪下,高高举起。
皇帝亲自打开木盒,从中取出了那枚象征着天下至高皇权的传国玉玺。
玉玺由和氏璧雕琢而成,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
阳光下,玉玺通体散发着温润而威严的光泽。
齐逾撩起衣袍前襟,缓缓跪下,双手举过头顶。
这一跪,是跪天地,跪先祖,跪这万里江山,黎民百姓。
皇帝捧着玉玺,一步一步,走到齐逾面前。
他低头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儿子,这个他曾经最不看好,甚至一度想要废黜的儿子。
如今,却要亲手将这整个帝国,交到他的手上。
没有人知道此刻皇帝心中在想什么,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广场上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尤其是睿王,他埋在地上的脸,肌肉已经因为过度紧张而微微抽搐。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终于,皇帝弯下腰,将那枚沉甸甸的玉玺,稳稳地放在了齐逾高举的双手之中。
“逾儿。”
在玉玺交接的一刹那,皇帝的嘴唇微动,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极轻地唤了一声。
齐逾的身形没有丝毫晃动,接玺的手,稳如磐石。
他只是抬起头,迎上了皇帝那双复杂难明的眼睛。
“从今日起,你便是这天下的主宰。”皇帝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记住,坐上这个位子,你便再也不是任何人的儿子,任何人的兄长。你只是,君。”
齐逾没有回应。
他只是捧着玉玺,对着皇帝,行三跪九叩大礼。
礼毕,他站起身。
那一刻,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气场以他为中心,轰然散开。
虽然还是那张脸,那副身形,但整个人的气度,已经截然不同。
他不再是太子,而是君临天下的大安新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