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医院里并不知道盛黎跟周津成是怎样的一种关系,理所当然地把同样的检查报告也发到了周津成的邮箱里。
他是孩子的父亲,当然有权知晓一切。
只不过,盛黎以为他不知道,觉得自己的手段无比高明。
濮竹青震惊地看着他,半天才消化了这个信息,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这叫什么事啊。”
他喝了一大口酒,摇摇头。
“那你就更不用管了,等着就行了,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周津成晃动着杯中的琥珀色液体,眼神幽深。
“我只是确保不会出现任何意外的保胎奇迹。也不会让她有机会,利用一个不该存在的孩子,掀起更大的风浪。”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濮竹青看着他,知道他已经有了计划,再多劝也无用。
只能再次提醒。
“总之,你千万小心,别留下任何痕迹,外面那些眼睛我帮你多留意着。”
“嗯。”
周津成应了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下班后,他并没有回父母那边,尽管周芷连着给他发了三条催促信息。
周津成推开门时,客厅里的景象与他离开时并无二致。
暖黄的灯光下,郁瑾正坐在地毯上,陪小景玩拼图。
郁瑾看到他下班回来,眉头微蹙,好像是很意外。
他怎么没去陪……
小景听到动静,立刻扬起笑脸喊“周叔叔”,郁瑾也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很浅的微笑。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甚至可以说过于正常了。
周津成脱下外套挂好,走过去,在小景另一边坐下,随手拿起一块拼图,帮她找到正确的位置。
他的神情平静,举止自然,仿佛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仿佛盛黎怀孕的消息从未传入他耳中。
然而,郁瑾却无法像他那样平静。
她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试图从那副冷峻的面孔下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异样。
他没有愤怒,更没有感到烦躁,更别提什么困扰。
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平静得令人心慌。
这种反常的平静,比勃然大怒更让郁瑾感到不安。
她了解周津成,他绝不是那种会轻易接受胁迫和算计的人。
她的走神太过明显,连小景都察觉了:“妈妈,你看错了,这块不是这里的。”
周津成的目光也转向她,眉头蹙起:“不舒服?”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却带着询问。
郁瑾猛地回神,下意识摇头,避开他的视线。
“没……没有。”
周津成看着她明显心不在焉、甚至有些慌乱的样子,沉默了几秒。
他放下手中的拼图块,身体微微向后靠,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空气。
“她们做的事,你也参与了?”
郁瑾的心脏猛地一跳,立刻抬头否认,语气急切。
“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只是……只是知道。”
她顿了顿,像是下定决心,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声音微微发颤。
“你打算怎么办?会留下那个孩子吗?”
问出这句话,她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周津成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
良久,他才反问道,语气听不出情绪:“你说呢?”
他把问题抛了回来,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将决定权象征性地递到她手里。
郁瑾被他问得愣住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试图分辨他真正的意图。
她攥紧了手指,指甲掐进掌心,声音干涩。
“那是你的孩子,虎毒不食子。”
“我的孩子?”
周津成极轻地重复了一遍,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他看着郁瑾,眼神锐利。
“我什么时候承认过,盛黎肚子里的,是我的种?”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还是说,在你心里,我就那么容易任人摆布,连这种荒谬的算计都会认下?”
郁瑾被他话语里的冷意和讽刺刺得脸色发白,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周津成看着她苍白失措的脸,心底那股压抑了一整天的冰冷怒意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望,终于难以抑制地翻涌上来。
他原本还抱有一丝可笑的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