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眼神空洞,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火焰,声音嘶哑地吟唱着篡改过的、充满诅咒和审判意味的古老祷文。
被选为“祭品”的人,理由荒诞而残酷。
可能只是因为他在教皇遇刺那天,脸上闪过一丝怀疑而非全然的敬畏;可能只是因为有人告发他曾在私下质疑过法比安主教的决策;甚至可能只是随机被净罪司祭那颤抖的手指‘凭神意’点中。
他们被从家中、从祈祷席上、甚至从逃亡的半路上拖出来,剥去象征教友身份的白色长袍,换上黑色的罪人服,捆缚双手,押解到祭坛前。
仪式的高潮恐怖而程式化。
净罪司祭会高举一柄仪式用的的短刀,据说这把刀镶着某位以殉道著称的圣徒的指骨圣骸,声嘶力竭地控诉着‘隐匿的罪’如何玷污了圣所,招致神怒。
然后,在下方无数信众或恐惧、或麻木、或同样狂热的注视下,短刀会精准地刺入祭品的心脏,这并非为了快速致死,而是为了最大限度地放出赎罪之血。
鲜血喷涌而出,浇灌在祭坛上,沿着古老的纹路流淌。
祭坛上的凹槽仿佛活了过来,贪婪地吮吸着生命的液体。
整个过程,没有怜悯,没有审判的公正,只有一种对暴力本身的仪式化崇拜,一种试图用更多鲜血来洗刷未知恐惧的绝望尝试。
每一次血祭,并没有带来安宁,反而让笼罩圣一堂的恐惧更加浓重,仿佛那祭坛本身已变成一个嗜血的活物。
圣一堂不再是那个在末日中支撑着人们走下去的神圣信仰,它成为成为了无辜人的囚笼。
曾经的信仰圣地,不复存在,恐惧如同无色无味的毒气,渗透进每一块石缝,每一口呼吸。
净罪司祭和他们的武装追随者神罚卫士,取代了原来的安保力量。他们不再隐藏,而是明目张胆地巡逻,眼神像鹰隼一样扫过每一个人的脸,试图捕捉任何一丝不忠的迹象。
窃窃私语消失了,连眼神交流都充满风险。人们走路时低着头,步履匆匆,生怕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熟悉的教友之间,也充满了猜忌,因为一句不慎的言论就可能被举报,成为下一个祭坛上的冤魂。
教堂中的每日布道不再是关于爱与救赎,而是反复强调神罚的正当性与残酷性。
法比安主教及其喉舌们通过一切渠道灌输教徒,离开圣一堂就是背弃信仰,就是对教皇之死漠不关心,就是隐匿罪行的同谋。
他们将外部世界描绘成充满恶魔诱惑的荒漠,而只有留在圣一堂,经历这场烈火净化,才有可能获得新生。
这种信息轰炸,对许多心智不坚的信徒造成了极大的精神控制。
最初,确实有一些人无法忍受这种恐怖,试图逃离。
但圣一堂的边界已被彻底封锁,神罚卫士接到格杀勿论的命令。
几起血腥的逃亡事件被公开处理,逃亡者的尸体被悬挂在外墙示众,他们的家人被连坐,成为新一轮血祭的候选。
这些残忍的示范扼杀了大多数人的逃亡念头。
离开,意味着即刻的、残酷的死亡。
留下,则可能在某次突如其来的净化中缓慢死去。
这种两难境地,将无尽的惶恐植入每个人心中。
然而,高压和恐惧并不能完全泯灭人性,圣一堂内部,分裂在无声中加剧。
一部分信徒在长期的恐惧折磨下,精神彻底崩溃,转而投入了狂热的浪潮,成为神罚理论的积极拥护者和执行者,试图通过加害他人来换取自身的安全。
但还有更多人,内心充满了厌恶、怀疑和深深的无力感。
他们表面上顺从,参加那令人作呕的血祭仪式,低垂着头,念诵着违心的祷词,但眼神深处却藏着火焰。
一些低级教士和守卫,虽然不敢公开反抗,但开始在暗中串联,用极其隐蔽的方式传递信息,试图寻找出路,或者至少保护那些被盯上的无辜者。
圣一堂宏伟的建筑群下,暗流涌动。
走廊深处的短暂交汇,仓库物资的莫名损耗,某个被安排为祭品的人却在临刑前意外暴毙……这些微小的、不起眼的事件,是沉默的大多数在极端恐怖下,用生命进行的微弱抗争。
整个圣一堂,从外部看,依然是一座巍峨庄严的信仰丰碑。
但在内部,它已经变成一个被疯狂、恐惧和绝望所充塞的活地狱。
血祭的烟尘玷污了穹顶,惨叫取代了圣歌,而那份源于未知刺杀的原始恐惧,如今已经演变成对身边每一个人的具体、实在的惧怕。
圣一堂,这个名字曾经意味着庇护与安宁,如今却成了这片土地上最令人胆寒的词汇。
“别冲动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姜普福慌张的擦了擦头上的汗,这批信徒并不全是他手下的人,有一大半都是其他堂派过来外部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