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带着一重丫鬟婆子迎了上来:“珠哥儿怎么这时自个儿就来了。
有什么打发个人过来传话不行么。
也不小心伤风着凉,到时候你娘老子定要寻我的不是的。”
说着,贾敏点了点贾珠的眉心,以示自己身为长辈的点点不悦。
“敏姑姑不疼珠儿了么。”
贾珠瘪了瘪嘴,做出一脸难过伤心的模样,“珠儿晓得自个儿惦记着姑姑的好茶、好水、好点心,引得姑姑心生不悦了。”
“皮猴子!
偏生人人都夸赞你好。”
贾敏捉来贾珠的手,见他小手温热,并没有受寒着凉的迹象,言语里又松快了几分。
饶是如此,贾敏依旧吩咐着自个儿的大丫鬟把手炉奉上。
“小心别摔着了。
砸了东西不打紧,可别伤着自己。”
贾敏如此说。
“姑姑可是放一万个心吧。
珠儿是男孩子,壮实着呢。
再说,进屋就不用手炉了。
这么点路,珠儿难道就拿不住?”
说到最后,贾珠嬉皮笑脸起来。
一众下人也跟着笑嘻嘻的,就连一路跟着的胡氏都没有说什么煞风景的话。
胡氏是贾母赐下的人,自然乐得见即将出嫁的贾敏同家里的男丁小辈多亲近。
进了屋,贾敏的屋子烧得暖暖的。
让人把贾珠抱到熏笼上坐,贾敏又亲自解了贾珠的斗篷。
新鲜的茶点立马奉上,贾敏打趣说:“喏,你要的茶水点心。
这么点儿事儿,值当你眼巴巴的跑一场过来么?”
“见着姑姑就值当。”
贾珠嘴上跟抹了蜜一般的甜。
不过他心里却是滴溜溜的算计着:“怎么才能把话题往无根水上引,好讨一瓮好水回去呢。”
“嬷嬷您是说……”
贾珠双目圆瞪,但后面的话已是说不出口了。
宫里头是他一奶同胞的妹妹,可宫外头也是血脉至亲呀。
“自个儿立不起来,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等着吧,你家大姑娘就是这些时的事儿了。
到时候这贾府会更乱。
等着吧,等着吧……”
郁嬷嬷声音幽幽,最后声音竟是消散在凌冽的寒风中。
“啊嘁!”
鸳鸯一个喷嚏打得又响又亮。
她服侍着贾母歇息,交代好守夜的小丫头,待回到自己的屋子,不想被屋里的热气儿熏着了。
这冷热相交最是害人,鸳鸯鼻头又酸又麻,最后竟是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的不断了。
“鸳鸯姐姐喝口热茶。”
有小丫头听着动静,赶紧端着茶盅奉上茶水。
热滚滚的茶水下肚,鸳鸯方才觉得鼻头喉间的痒意缓了缓。
她抓了把果子塞给那丫头:“劳烦你了。
且再去厨房要块老姜,我好切得碎碎的煮姜汤去去寒。”
“哪儿用鸳鸯姐姐特特吩咐,都已经备下了。
待会保管热滚滚的给姐姐送上来。”
“瞧我这脑子。”
鸳鸯敲了敲自己脑门,“今儿就一直觉得不得劲,白日里都有几次浑浑噩噩的,到现在都记不起当时做了些什么。”
“姐姐兴许是累着了。”
小丫头麻利的收拾走茶盅,“姜汤一会儿就给送来。”
鸳鸯看着小丫头蹦蹦跳跳跑开的身影,想说些什么,但又住了嘴。
她只是对自己道:“这天儿愈发的冷了,怕是难得熬了。
还是让他们这些小的多欢快几日吧。”
十二月十八日立的春,不想十九日元妃就薨了,最后是以贵妃的丧礼下的葬。
自元妃薨逝,整个贾府更是乱糟糟的一团。
不成体统的闹了好一阵,最后贾家抄的抄,罚的罚,流放的流放……
而这一切,在贾珠的旁观之中,似乎就是旦夕之间的事儿。
鬼魂乃无根之物,若是道行不够,自是离不了故土、家园、埋骨之地的庇护。
荣宁二府烟消云散,可贾珠的魂魄依旧不得解脱。
“悔么,恨么,心有不甘么?”
郁嬷嬷如此对着贾珠连声问着。
面对着大观园的故址,原来的华庭豪宅早就荒芜一片,满目苍夷。
旁边还有朝廷派来的的守园人絮絮叨叨的唠着嗑儿:“你说,这地儿是不是不吉利。
前朝的赵王府在这儿坏了事。
如今的国公府也败了。”
“你管那么些干嘛。
败了又怎么样?反正他们都是荣华富贵享受够了的。
倒是我们,活该守着这破破烂烂的鬼园子。
好的时候轮不到我们住,偏生成了这儿闹鬼的鬼地儿,才要我们来守。”
“你也少唠叨几句,据说圣人要把这地方赏出去。
到时候咱们就熬到头了。
说不定差事办的好,还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