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又是五年。
我鬓角的银丝,多了。脸上的皱纹,也深了。走在路上,已经有人,开始喊我“林老先生”。
狗子,也长成了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他不再叫狗子,他有了自己的名字,叫林念。
是我给他起的。
思念的念。
他长得很高,比我还高了半个头。身子骨,很结实。眉宇间,有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他没有辜负他娘的期望,也没有辜负我的教导。
去年,他参加了县试,中了秀才。
是青石镇,几十年来,出的第一个秀才。
放榜那天,整个镇子,都轰动了。
张大娘,王大哥,还有那些曾经被他捉弄过的同窗,都涌到我们那间破旧的小院里,道贺。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最淳朴,最真挚的喜悦。仿佛中秀才的,是他们自己的孩子。
林念穿着一身崭新的秀才袍,站在人群中,有些手足无措。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靠在门框上,含笑看着他。
他拨开人群,走到我的面前,对着我,就要下跪。
我一把,将他扶住。
“傻小子,做什么。”
“先生,”他的眼眶,红了,“没有您,就没有学生的今天。”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你自己,争气。”
那天晚上,我们师生二人,在院子里,摆了一张小桌,温了一壶黄酒,就着一碟花生米,对饮。
月光,洒在院子里,像铺了一层霜。
“先生,我打算,明年开春,去参加乡试。”林念喝了一口酒,脸颊微红。
“好啊。”我点了点头,“以你的才学,中个举人,不成问题。”
“学生在想,”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若是,学生侥幸,将来,能金榜题名,入朝为官。学生,该做什么样的官?”
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在月光下,清澈而明亮的眼睛。
这个问题,曾有另一位,更尊贵,更有权势的年轻人,问过我。
那时的我,跟他讲的是“王道”,是“德政”,是“制衡之术”。
而现在。
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滑入喉中。
“念念,我问你,这张桌子,为何能立住?”
林念一愣,低头看了看那张缺了腿,用几块砖头垫着,摇摇欲晃的桌子,有些不解。
“因为……因为它有腿撑着。”
“那这屋子呢?”
“因为有梁柱。”
“那这青石镇呢?”
“因为……有我们这些,住在镇上的人。”
我笑了。
“那你觉得,这大明天下,是靠什么,撑着的?”
林念陷入了沉思。
他没有回答。
我也没有催他。
我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从前,我以为,是靠皇帝,靠朝廷,靠那些经天纬地的大人物。”
“后来,我走的地方多了,见的人多了,才慢慢明白。”
“撑起这天下的,不是他们。”
“是集市上,那个为了几文钱,和你争得面红耳赤的张大娘。”
“是铁匠铺里,那个打了一辈子铁,为了一家老小温饱的王大哥。”
“是江面上,那个不顾性命,跳下水去救人的船工。”
“是你的娘,那个在苦难中,依旧拼尽全力,想要给你一个未来的,普通女人。”
“是千千万万个,像他们一样,在你看得见,或看不见的地方,努力活着,努力让这个世界,变得好上那么一点点的,凡人。”
“他们,才是这天下的,基石。是这屋子的,梁柱。”
“将来,你若为官。不必想着,要去做什么经天纬地的大事。”
“你只需,记住一件事。”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为他们,护好这张,摇摇欲坠的桌子。别让它,散架了。”
林念的身体,猛然一震。
他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他站起身,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先生之教,学生,没齿难忘!”
那一夜,他懂了。
而我,也终于,彻底地,放下了。
放下,那个曾妄图以一己之力,去“逆天改命”的,林清扬,心态上已是完全融入普通凡人的林凡。
就在我心神彻底通达的那个瞬间。
我的丹田深处,寂灭法则之力开始消散,那颗沉寂了八年,冰冷如石的,被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