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
北风卷地,刮得人脸颊生疼。
一支规模庞大的车队,正缓慢地行驶在通往北营的官道上。
车队里,除了十几辆满载物资的骡马驴车,其余皆是载着拖家带口的匠人马车。
他们面带疲色,或坐在马车前驾车,或坐在车厢里。
护卫在队伍两侧的,则是赵良生和赵铁柱率领的五十多名北营士卒。
他们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甲胄,腰挎环刀,精神饱满,煞气逼人。
与这群风尘仆仆的匠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都快到了!
前面就是北营了!”
赵铁柱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声音里满是回家的雀跃。
匠人们闻言,精神都是一振,纷纷伸长了脖子,朝着前方眺望。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自前方传来,引得队伍一阵骚动。
“快看!
那是什么?”
“是骑兵!
冲着我们来的!”
只见远处地平线上,烟尘滚滚,十数骑正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为一人,身披甲胄,模样英武,正是北营校尉李万年。
赵良生和赵铁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讶异,连忙催马上前。
“头儿!
您怎么亲自来了?”
赵铁柱大声喊道。
“自然是接贵客。”
李万年勒住马缰,翻身下马。
赵铁柱连忙对着秦安所在的车厢大喊道:“秦老丈,俺们头亲自来迎接了。”
其实,不用赵铁柱喊,秦安也知道了。
秦安从马车上下来,一步步朝这里走来。
他看着那为的年轻将领,身姿挺拔,气度不凡,在数十名亲卫的簇拥下,如众星捧月。
这就是……那位李校尉?
倒真是长得英武不凡,一表人才啊!
李万年径直走到了秦安面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拱手道:
“想必这位就是秦安老先生了,一路辛苦,万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秦安整个人又惊又感动。
堂堂一营校尉,不仅亲自出营迎接他们这群落魄的匠人。
还对他一个糟老头子如此礼遇?
他反应过来后,激动得浑身颤抖,就要跪下行礼。
秦安连忙道:
“老朽……老朽何德何能,敢劳校尉大人如此厚待!”
李万年哈哈大笑,轻轻拍了拍秦安的肩膀。
“我李万年求贤若渴,能请来秦老先生和诸位师傅,是我北营的福气!
何谈一个区区出迎!”
他声音洪亮,清晰地传到每一个匠人的耳朵里。
“一路辛苦了!”
“知道你们现在过来!
我已经备下了酒宴,为大家接风洗尘!
都随我入营!”
李万年这番姿态,这番话,让惨遭流放,过得无依无靠的匠人们,感动的不行。
他们何曾受过这等待遇?
不少人眼眶都有些红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
李校尉这番举动,比任何花言巧语都更能收拢人心。
……
当晚,北营大摆宴席。
整个营地都飘荡着诱人的肉香。
匠人们被带到专门腾出来的营房里,看着桌上那一道道硬菜,眼睛都直了。
大盆的红烧肉,肥瘦相间,被炖得软烂入味,酱红色的汤汁冒着油光。
整只的烧鸡,烤得外皮焦黄酥脆,撕开来,里面是鲜嫩多汁的鸡肉。
还有大碗的炖羊肉,切成块的白菜豆腐,以及堆得冒尖的白米饭!
这不是粟米,不是杂粮,是正儿八经的白米饭!
沈飞鸾今天亲自下厨,拿出了看家本领。
对这些常年食不果腹,连肚子都填不饱的匠人来说,眼前这一桌,简直就是梦里才能吃到的东西啊!
毕竟,哪怕回忆,他们都有些回忆不出来还未流放时,那些美食的滋味了。
“都……都动筷子啊!
吃啊!”
一个匠人看着满桌的饭菜,声音都哽咽了。
随着他这一声喊,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他们狼吞虎咽,吃得满嘴流油,仿佛要把流放后缺失掉的美味,全都塞进肚子里。
一个老匠人,端着一碗白米饭,上面盖着几块肥得流油的红烧肉,扒拉了两口,眼泪就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他一边哭,一边往嘴里猛塞,生怕这只是一场梦。
宴席上,没人说话,只有咀嚼和吞咽的声音。
秦安看着眼前这一幕,又看了看不远处正含笑看着这一切的李万年,心中百感交集。
他端起酒碗,走到李万年面前,身子一躬,就要拜下去,却被李万年眼疾手快地扶住。
“老先生,你这是做什么?在我李万年面前,无需这些虚礼。”
“更何况,你是贵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