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蒙蒙亮,北营的校场上,已经响起了震天的脚步声。
近五千名兵卒,背上的负重包比昨日又沉了几分。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疲惫,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在满是尘土的皮肤上冲刷出一条条沟壑。
可他们的眼神,却坚毅中带着一股子狠劲。
像一群正在磨砺爪牙的狼。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跑完这要命的二十圈,等待他们的,将是管够的干饭和飘着肉香和油水的菜。
这种用汗水换饱饭的日子,踏实!
带劲!
……
临近中午时分。
北营的大门外,传来了一阵浩大的喧嚣。
尘土飞扬中,一支看不到头的车队,正浩浩荡荡地朝着营门驶来。
牛车、马车,装满了鼓鼓囊囊的麻袋。
车队的最后面,还有一大群被驱赶着的羊,咩咩的叫声响成一片。
钱通挺着他那圆滚滚的肚子,骑在一匹被他压得直喘粗气的高头大马上,满脸都是谄媚的笑容。
他远远地看到李万年站在营门口,立刻连滚带爬地翻下马,肥胖的身躯跑起来,身上的肥肉都在一颤一颤。
“大人!
大人!
小人来晚了!
让大人久等了!”
钱通跑到李万年面前,点头哈腰,姿态放得极低,额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
“剩下的三千石粮食,还有二百五十头羊,一头都不少!
全给您送来了!”
李万年看着这副壮观的景象,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上前,重重地拍了拍钱通的肩膀。
“钱老板,有心了。”
钱通被拍得一个趔趄,脸上却笑开了花。
“应该的!
应该的!
为军爷们效劳,是小人天大的福分!”
他一边说着,一边冲着身后的管家使了个眼色。
管家立刻心领神会,指挥着两个家丁,抬着两个沉重的木箱,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
钱通凑到李万年身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
“大人,这点小玩意儿,是小人孝敬您个人的。”
“您日理万机,为了北营的兄弟们操碎了心,也得补补身子不是?”
他说着,亲自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
珠光宝气,瞬间晃花了人眼。
满满一箱的金银珠宝,在阳光下闪烁着醉人的光泽。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少说也有上千两,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大人,这些您拿着喝茶。”
李万年看着眼前的金银,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只是再次拍了拍钱通的肩膀,这次的力道,温和了许多。
“钱老板,你这是干什么?”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
,但脸上却挂着和煦的笑容。
“你给我北营送这么多东西,我怎么好意思还收你东西呢?”
钱通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下。
完了,这是嫌少?还是在敲打我?
就在他冷汗直流,思考着要不要再加码的时候,李万年却话锋一转。
“不过嘛,钱老板这份心意,我领了。”
“你是个识大体、知进退的聪明人,我李万年,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他冲着李二牛招了招手,李二牛心领神会地上前,将两个箱子和一叠银票都接了过去。
钱通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瞬间落回了肚子里。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比刚才真诚了十倍。
“大人您过奖了!
小人就是个粗人,以后还要仰仗大人多多提携!”
成了!
花钱消灾,这灾算是消了!
不但消了,看这位校尉大人的意思,自己这好像算是攀上关系了!
张莽倒了算什么?
换个更粗的大腿抱抱,说不定以后的生意,能做得更大!
想到这里,钱通只觉得浑身舒坦,连带着看李万年都顺眼了许多。
李万年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笑得更加灿烂。
“钱老板,一路辛苦,正好赶上饭点,不如留下来,一起吃个便饭?”
“荣幸之至!
荣幸之至啊!”
钱通受宠若惊,连连点头。
……
李万年带着钱通来到伙房旁的一个隔间,摆上了一桌简单的酒菜。
没有山珍海味,就是军营小灶炒的几样家常菜,外加一坛子普通酒水。
钱通却吃得满嘴流油,喝得面红耳赤。
他不是觉得这饭菜有多好吃,而是享受这种“与新贵同席”
的待遇。
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他钱通,已经开始被这位新任的校尉大人接纳了!
酒过三巡。
钱通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