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嘉琪病倒的消息,像一块巨石砸进了本就波涛汹涌的指挥部,激起了滔天巨浪。
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军官。
从黑风山拉起队伍开始,黄嘉琪就是林好最倚重的干将之一。
他狡猾、机灵,打仗鬼点子多,那支神出鬼没的铁道游击队,曾经是敌人的噩梦。
远征欧洲后,他更是屡立战功,升任旅长,是王大彪手下最能打的几张王牌之一。
更重要的是,他是“自己人”
,是跟着林好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的核心骨干。
他的倒下,其象征意义远比一个普通的旅长要大得多。
这仿佛在告诉所有人,这场瘟疫不分高低贵贱,连大帅身边最亲信的将领都无法幸免。
刚刚因为“土匪炼金”
而燃起的一点希望,瞬间就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他娘的!
怎么会是嘉琪那小子!”
王大彪刚刚还在工地上催着士兵烧炭,听到消息后,衣服都来不及换,提着把工兵铲就冲了回来,眼睛红得像要滴血,“医生呢!
陈博士呢!
快去救人啊!”
临时改造成的隔离病房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黄嘉琪躺在床上,脸色灰败,嘴唇干裂紫。
他曾经那双总是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眼睛,此刻也变得黯淡无神。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痛苦的喘息声,仿佛肺里塞满了破棉絮。
床边的一个铜盆里,盛着小半盆触目惊心的、如同墨汁一样的黑色血痰。
几名军医围在床边,却束手无策,只能一遍遍地用湿毛巾给他擦拭额头,脸上写满了绝望。
林好和王大彪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的情景,拳头捏得死死的。
“大帅……嘉琪他……”
王大彪这个铁塔般的汉子,声音里竟然带上了一丝哭腔,“他不能死啊……他还说等打完仗,要回江苏老家,把他家的祖宅买回来……”
林好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病床上的黄嘉琪,心脏像被刀割一样疼。
这不仅仅是失去一个得力手下,更是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一起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兄弟,在自己面前慢慢走向死亡。
这种无力感,比被德军十个师包围还要让人绝望。
“让开!
都让开!”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博文带着两个助手,用一个铺着厚厚棉布的木箱,小心翼翼地护送着一个玻璃瓶跑了过来。
瓶子里,装着大约一百毫升的、呈现出淡淡土黄色的透明液体。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这瓶液体,仿佛是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琼浆玉液,散着希望的光芒。
“大帅!
第一批!
出来了!”
陈博文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疲惫而嘶哑不堪,“我们用了一百锅培养液,最后只提炼出这么一点点!
纯度……我不知道,杂质肯定还有很多!
但是……这是我们目前能做到的极限了!”
他看着林好,眼神里充满了询问和不安:“大帅,要不要……用?”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好身上。
用,还是不用?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这瓶成分不明的“土匪牌”
青霉素,是希望,也可能是毒药。
黄嘉琪现在已经命悬一线,用下去,可能会有一线生机,但也可能因为杂质和过敏反应,加他的死亡。
王大彪张了张嘴,想说“用”
,但又怕害了兄弟,一个“用”
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病房里,黄嘉琪的呼吸声越来越微弱。
“用!”
林好猛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出了任何问题,我一个人负责!”
他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黄嘉琪就真的没救了。
他宁愿赌一把,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兄弟等死。
“好!”
陈博文点了点头,他等的也是这句话。
他立刻转身,对着助手下令:“准备静脉滴注!
度调到最慢!
做好一切准备!”
经过简单的消毒,那根带着希望的针头,被缓缓刺入了黄嘉琪枯瘦的手臂。
土黄色的液体,通过一根简陋的橡胶管,一滴,一滴,缓慢地流入他的血管。
整个走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病床上的黄嘉琪,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黄嘉琪的状况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呼吸似乎变得更加微弱了。
王大彪的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紧张得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