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戎闻言微微一笑,低头看着脚下,用脚尖扫开覆盖其上的积雪,目光穿透厚实的冰层,看见了冰下湍急的流水。
“因为只有在薄冰险处,才有被困者在等待援手。”
红满西不置可否,继续发问:“于险处救人,那岂不是害了自己?”
“有多少人过河只是为了自己?”沈戎不答反问。
“很多。”
红满西的回答掷地有声。
“但至少您跟我,都不是。”
沈戎语气平静道:“仁义礼智信,这种东西要是掰开揉碎了,咱爷俩怕是能站在这里聊上一夜。不过,我没那么好的闲心,您也应该没兴趣听。所以说的简单点,对你我而言,要不要过河,不取决于其他任何原因,只看等在对面的人与我们有无恩仇。”
“有恩就报恩,有仇就报仇。一个人要是连恩仇都丢了,只知道埋头赶路,那纵然行出千万里,也只是原地踱步。”
红满西问道:“什么说法?”
“因为一个人如果没胆子去看身前的刀和血,那就更不可能抬头去看头顶的云和月。”
沈戎一字一顿,字字铿锵。
低沉的话音在辽阔的冰面上传出老远,雪打不落,风吹不散。
红满西沉默良久,忽然笑道:“看来我当初不让你上地道的决定,还真是做对了。”
“您为什么这么说?”
红满西回过身来,抬手指向天空,一脸正色道:“因为在地道命途的头顶上,没有云和月,只有那些仙家们骚臭的屁股蛋子。”
沈戎咧嘴笑道:“那这么说的话,兔家的弟马们岂不是有福了?”
红满西闻言一愣,猛地反应过来沈戎话中的意思,不禁放声大笑。
“你真是跟着叶炳欢那瘪犊子学坏了。”
红满西摇头笑骂,嘴里话头忽然一转,问道:“对了,你知道明天对面是谁来跟我们谈判吗?”
“听说了,倮教的主祭魏愚。”
如今两镇谈判已经人尽皆知的事情,沈戎虽然没有刻意去打听过其中的细节,但在来的路上已经从叶炳欢的口中了解了不少。
魏愚所侍奉的倮教,可不是什么善类。
这个教派的名字中虽然带了一个‘倮’字,但并不是以‘倮虫’为核心,为其伸张正义的意思。而是将‘倮虫’视为迷途羔羊,现世蠹虫,宣称只有入教之人,才能得到教中神明的指引,通过奉献自我来挣脱迷惘,净化超脱。
若是有执迷不悟,不愿入教者,那便是等同于是猪羊一类的无智牲畜,只配沦为倮教教徒豢养和使唤的牲口。
这种非黑即白的强硬教义,与推崇‘万物皆为黄天子嗣,众生都是兄弟姊妹’的太平教有着不可调和的冲突。
因此两教在香火镇内的关系势同水火,麾下教徒时常爆发冲突,流血死人的血腥事件也出现过不少次。
若不是因为如今香火镇里还有一个‘主人’居中作为缓冲,这两家恐怕早就已经撕破脸开打了。
不过这位‘主人’现在也到了自身难保的地步。
香火镇当前的主祀教派,是傩教麾下的一个分支。
傩教历史悠久,底蕴丰厚,是神道命途中的老牌强教,主祀香火镇的年头也不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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