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张诚君立于那死寂、压抑的荒原边缘,斯坦城巨大的轮廓在昏沉天幕下如蛰伏的远古巨兽,吞吐着令人作呕的浓重邪恶气息。
对面那巨大的囚笼内,人族同胞苍白绝望的面孔烙印在他眼底。
那无声的唇语——“快逃!”
——每一个细微的颤动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心上。
逃?今日踏足这荒古大陆,每一步皆是因果纠缠,每一瞬皆为缘法注定。
岂能因这狰狞之城便望而却步?那囚笼中无声的呐喊与诅咒,已将他退路彻底烧断。
他深吸一口气,荒古大陆特有的、混杂着血腥与腐朽尘埃的空气涌入肺腑,冰冷而刺痛,却奇异地压下了心头的灼热。
“探!”
一个斩钉截铁的字在识海深处炸开。
探明这座斯坦城究竟在酝酿何等滔天罪恶,探清它们对人族这深入骨髓的仇恨根源何在!
为策万全,他袍袖轻拂,一股无形的空间涟漪荡漾开来。
身后跟随的忠诚部属、护法灵兽,瞬间被纳入他随身携带的须弥空间之中,原地只余下他孤峭挺拔的身影。
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城门方向,牢牢锁定了一个刚刚完成巡查、正欲返回城内的异族生物。
那生物形貌丑陋,浑身覆盖着暗绿色的粗糙鳞甲,头颅如蜥,四肢粗壮,关节处生有尖锐骨刺,行走时地面出沉闷的摩擦声。
“就是你了。”
张诚君心中默念,体内混沌元力悄然流转,一股玄奥晦涩的气息笼罩全身。
骨骼血肉在精微控制下出轻微的“噼啪”
声,身形轮廓如水流般扭曲、塑形。
暗绿鳞甲自皮肤下浮现,骨刺突出,头颅变形,眨眼间,他已变得与那异族守卫一般无二,连那股子混合着血腥与污浊的体味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他定了定神,迈开步伐,模仿着那异族守卫特有的、带着些微拖沓的沉重步伐,朝着斯坦城那仿佛巨兽獠牙般的城门走去。
城门高耸,以某种不知名的漆黑金属与巨大兽骨混合铸造,布满狰狞的倒刺和干涸凝固的深褐色血斑。
两旁守卫着数名气息凶悍的异族,形态各异,但无一例外散着冰冷嗜血的煞气。
张诚君的心悬到了嗓子眼,混沌元力在体内奔流不息,随时准备爆雷霆一击。
然而,预想中的盘问并未生。
当他靠近时,那些守卫只是用浑浊或闪烁着幽绿、暗红光点的眼珠懒洋洋地瞥了他这“同族”
一眼,鼻腔里喷出带着硫磺味的浊气,便再无反应,任由他穿过那散着不祥气息的巨大门洞。
张诚君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微微一松,但警惕丝毫未减。
这并非松懈,更像是某种深入骨髓的傲慢与盲目——它们对自己的统治太过自信,对外敌的渗透毫无防备,或者说,根本不屑防备。
一步踏入斯坦城内,仿佛瞬间沉入了粘稠污秽的深渊。
空气浓稠得几乎令人窒息,比城外浓烈十倍不止的邪恶气息如同亿万根冰冷的毒针,无孔不入地钻入每一个毛孔,试图侵蚀骨髓,玷污神魂。
这股气息带着强烈的精神污染,绝望、痛苦、怨毒的低语仿佛直接在脑海中嘶鸣。
张诚君立刻运转混沌元力,在体表形成一层微不可察的坚韧护罩,将那污秽恶念隔绝在外,同时封闭了大部分外感,只留下必要的视觉与听觉,如同给自己套上了一层无形的精神滤网。
眼前展开的景象,是异族文明粗犷、野蛮、充满压迫感的具现。
目光所及,尽是庞大、厚重、棱角分明的巨型建筑。
所有的房屋、堡垒、商铺,皆由一种色泽灰暗、质地粗糙的巨石堆砌而成,石块大如房屋,表面几乎未经打磨,布满天然的裂痕与风化的坑洼。
这些建筑毫无美感可言,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与坚固,如同匍匐在大地上的巨兽骸骨。
街道异常宽阔,却异常“拥挤”
——行走其上的,是形形色色、千奇百怪的异族生物。
有高达数丈、形似巨猿、浑身覆盖着暗红角质、拖曳着粗壮骨尾的蛮族,沉重的脚步踏在石板上出闷雷般的声响;有身体细长如蛇、下半身盘绕蠕动、上半身却生有数条骨刃般手臂的诡谲生物,在建筑的阴影里快滑行;有浑身脓包、不断滴落着黄绿色粘液、散出强烈恶臭的软泥怪状生物,缓慢地挪动着;更有漂浮在半空、如同扭曲光影聚合体、出低沉精神嗡鸣的灵体类异族……空气中充斥着各种意义不明的嘶吼、摩擦、骨节碰撞、粘液滴落、精神低语混合成的、令人头皮麻的“城市噪音”
。
这里没有市井的喧嚣,只有一种冰冷、混乱、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气息弥漫。
几个形似鬣狗、浑身疥癣的异族正围着一堆不知名生物的残骸撕咬争夺,出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远处,一个相对瘦小的、如同直立甲虫般的异族被一个体型庞大的多臂怪物一脚踹飞,撞在石墙上,甲壳碎裂,流出墨绿色的汁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