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血雨停歇后的上清城,如巨兽尸骸般横亘于焦土之上。
张诚君立于残破的城楼之巅,目光所及,荒古大陆的轮廓在稀薄天光下呻吟。
昔日人烟稠密的沃野,如今只有硝烟蒸腾的巨坑、倾倒的图腾柱与异族巨大骸骨组成的狰狞丘陵。
风卷过旷野,扬起灰烬与血腥,呜咽声如大地深处传来的哀鸣,回荡在死寂里。
他手中那幅古老太极图缓缓展开,阴阳双鱼在惨淡光线下流转不定,仿佛在无言诉说——盛极必衰,否极泰来,这铁律如同永恒烙印,在废墟之上投下深邃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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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诚君的神念如无形的潮汐,浩荡扫过满目疮痍的荒古大陆。
一百多座巨城,此刻尽成死寂的坟场。
断壁残垣间,凝固着异族最后的惊怖与绝望;倒塌的神殿石阶上,干涸的血液早已浸透石纹,与尘埃混成深褐色的痂壳;巨大的异族图腾柱被蛮力折断,断口狰狞,上面刻着的亵渎符文黯淡无光。
他踏过一座名为“离火”
的古城废墟。
昔日熔铸神兵利器的巨大锻炉已彻底冷却,炉壁崩裂,如同被掏空心脏的巨兽胸腔。
街道上,无数人族骸骨姿态扭曲地冻结在奔逃或抵抗的瞬间,空洞的眼窝无声凝望着永远无法再临的天空。
一只断爪倔强地伸出瓦砾堆,死死攥着一块刻有“炎”
字的残破族徽,指骨嶙峋,仿佛要将不屈的印记刺入虚空。
“这便是‘极盛’之后的‘衰’么?”
张诚君的声音低沉,他一声冷笑,在死寂废墟中激不起半点回响。
他摊开掌心,那幅古旧的太极图悬浮其上,阴阳双鱼尾相衔,永恒流转,黑与白的边界在血与火的背景里显得格外分明,冰冷阐述着宇宙间那颠扑不破的至理。
“阴阳轮转,盛衰相继……人族的气运,跌落到谷底了,也该扬升的时候了。”
他合拢手掌,太极图隐没,唯有眼底深处,一点不灭的锐芒刺破了废墟的灰暗,“谷底……亦是新生的!
人族必定再创辉煌!”
神念继续延伸,穿透厚重的绝望。
在几处极为隐蔽的地脉节点深处,极其微弱的人族气息如同狂风暴雨中最后一盏将熄的油灯,顽强地摇曳着。
那是深埋地下的避难所,或是天然形成的巨大溶洞。
张诚君身形一闪,化作一道几乎无法捕捉的流光,瞬息间已出现在一处位于地壳裂缝深处的地穴入口。
浓重的血腥与绝望气息扑面而来。
阴暗潮湿的空间里挤满了幸存者,他们大多骨瘦如柴,衣不蔽体,蜷缩在冰冷的岩石上,眼神空洞麻木,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重伤者躺在角落的草堆里,伤口在昏暗光线下腐烂流脓,低低的呻吟如同垂死的虫鸣,在压抑的空气中织成一张绝望的网。
几个仅存的低阶修士面色灰败,徒劳地将所剩无几的微薄灵力渡给濒死的同伴,自身也已是油尽灯枯。
他一声叹息,伸手一挥,把他们全部救了出来,与先前救出的幸存者一同在须弥空间内休养!
另一处地下,当张诚君的身影沐浴着微光出现在洞口时,死寂的人群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泥潭,只有最微弱的涟漪。
一个满脸污垢的小女孩下意识地往旁边老妇人怀里缩了缩,枯瘦的小手紧紧抓住老人褴褛的衣襟,浑浊的眼睛里只有一片茫然。
人群中,只有少数几个曾见过张诚君模糊画像的老者,浑浊的眼中骤然爆出难以置信的光彩,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出“嗬嗬”
的怪响,却激动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诚君没有言语。
他指尖轻弹,一点柔和如月华的光芒自他手中飞出,悬于地穴中央,瞬间驱散了浓稠的黑暗与绝望的阴霾。
温暖纯净的生命气息如同无形的甘霖,瞬间洒遍洞穴每一个角落。
光芒所及之处,重伤者溃烂流脓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度止住血水,生出新嫩的肉芽,腐肉脱落,白骨被新生的肌体温柔覆盖;那些因长期饥饿和恐惧而衰竭的生命本源,如同久旱龟裂的土地迎来春雨,贪婪地吮吸着这磅礴的生命力,枯槁的面容迅恢复血色,凹陷的眼窝重新焕出微弱却真实的神采。
“上尊……是……是您吗?”
一个须皆白、倚着石壁的老者挣扎着想要起身跪拜,浑浊的泪水蜿蜒流过脸上深刻的沟壑,如同干涸河床重获滋润。
他认出了这传说中才有的力量,认出了这带来生机的身影。
微光映照下,麻木的人群终于开始骚动,低低的啜泣声、难以置信的惊呼声、劫后余生的哽咽声,如同冰封的河面在春阳下碎裂的声响,在洞穴中汇聚、升腾。
“是人族的上尊!
我们有救了!”
一个年轻修士激动地嘶喊出来,声音因过度激动而劈裂颤抖,却点燃了所有人眼中沉寂已久的火焰。
那点微弱的光,终于穿透了厚重绝望的岩层,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