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夜如水,缓缓地在美因茨城外的大地上流淌。
寂静的夜色中,几点灯光凭空摇晃,淡漠到几乎要被隐去,或者已经被黑暗所吞噬。
一切都是喑哑的,偶有几声哇哇噪音,从黑鸦们的聒噪的灰色尖嘴中传出。
这片黑暗的空间,是如此地安静,安静到了让人发毛的地步,唯有鞋底和马蹄在草叶间穿过的沙沙声能舒缓惊悚的心。
不巧的是,这些偷偷载着马匹粮食的法兰克农夫们,丝毫没有发现,在这条道路之下,早已被燕国士兵们挖下了陷马坑。
怪这夜色如此之黑,哪怕这些农夫是少数没有雀蒙眼的,都没能看清脚下的道路。
“唏律律——”
“别!”
“被发现了?快跑啊!”
“什么人!”
寂静夜色下,瞬间响起了无数的夜呼声,紧接着,周围的大大小小的岗哨营地中纷纷升起了明亮的火焰。
马蹄踏在湿泥上,止不住打滑,可这依旧阻拦不了绿衣骑兵们兴奋地鱼贯而出,他们发出各种语言的呼喝声,甩着手中捕奴的套马圈就冲了出去。
四面八方的旗人轻骑小队如同黑色大洋中突然浮起的火龙,盘旋身体,围猎那些可怜的运粮农夫。
长长的套圈扔出,随即收紧,一名法兰克农夫尚未有什么动作,便见腰间的绳圈一头的长绳猛然绷直。
“啊——”
惨叫声才喊到一半就停止,那农夫直接被长绳拽得飞起,重重落在了地上,剧烈的疼痛让他脸上瞬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此时此刻,在黑暗的荒偺原中,旗人轻骑组成的小队如同一只只火龙,捕猎着黑水下的猎物。
那些可怜的农夫若是识相,跪地求饶,倒还没什么,要是被绳圈套中,那免不了在地上拖得血肉模糊。
望着这黑原上的追逐,史敬奉摇了摇头:“真是一场闹剧。”
此刻的萧阿贵内里穿着一件半身甲,外面则披着斗篷,身边是数十名黑甲骑兵护卫。
按照冯森设定的制度,八旗上阵时,底层军官还是用百户等充任,可到了三百人千人级别的中高层军官,一般都是府兵或汉人将校。
千户虽然有千户之名,但仅仅是非战时负责管民,真到了作战的时候,也只能给下派的汉人将校们打下手。
不过好在冯森设置军府,让汉人充当卫所将军兼职中郎将,手下一般还有一个标营,差不多一百名府兵的名额。
这些府兵很多时候都会与当地八旗一起训练和劳动,甚至其中一些汉人老兵还要当教练使,与当地旗人起码能说上话,相互知道,否则兵将互不相知,反而降低战斗力。
遇到作战时,这些府兵中的大多数都要负责充当中层军官。
而且真正作战时,只有步兵能与同伴一起出战,大部分的旗人轻骑都是要抽调出来,统一划分和行动的。
就像萧阿贵就在战时被任命为轻骑营都将,主要就是负责管理那两千名旗人轻骑。
正思忖间,却见一个鼻头发红的青年人走了过来,正是萧阿贵帐下唯二的记室文吏之一的元琬。
元琬虽然是记室文士,但也在内里穿了皮甲,背后背了弓箭,他向萧阿贵拱手一礼:“都将,这些偷偷运粮的农夫,大部分都被抓获了。”
“总共有多少人,多少粮食,有多少人逃跑了?”
“差不多有小30石粮食,总人数应该不会超过50人,天色太暗,虽然儿郎们奋勇,可依旧逃脱了十来人。”
“可有俘虏?可曾审过?”
“禀都将,有俘虏二三十人,大致的情况已经审问出来了。”
“还是那些法兰克长老们冥顽不灵,想要再试试?”
萧阿贵慢条斯理地问道,面色温和,语气却冰冷。
“禀都将。”
元琬的神色有些奇怪,“我审问过他们了,他们并非法兰克长老派出的,而是新到的援军派出的。”
听闻此言,萧阿贵直起了背:“新到的援军,昨日我确实听说那美因茨的大主教大肆宣扬援军到来,可援军迟迟不到,我当是他故意编出来鼓舞人心的,居然真的来了。”
“都将。”
元琬舔了舔嘴唇,“这些农夫说,他们是被一贵族使节驱赶到了运粮地,然后那个贵族使节杀死和打晕了看守辎重的士兵,逼迫他们运送这些粮食。”
“打晕了看守辎重的士兵?”
萧阿贵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那援军的主帅原不打算救援,而其下却执意为城中运粮……就是说,援军中既有救援派又有坐观派?有机可乘?”
“假如那些农夫话语属实的话的确如此。”
元琬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都将,我有一好友乃是锦衣署的绣衣武士,他曾在美因茨一带活动,收集情报。
他与我聊天时,曾经提到过在美因茨附近有一处沼泽,芦苇遍地,看似是普通河滩,但一到夏天,河水涨潮就会泥泞难行,小溪纵横。
他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