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而浓郁的江夜，水面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黑雾，一点微小的红光在这浓郁黑暗的包裹中，上下起伏着。
&60;br&62; 身体随着小船一同摇晃着，冯森裹紧了身上的狼皮坎肩。
&60;br&62; 黑暗的水被黑暗的天笼罩着，上下左右全部都是浓郁的黑色，整个小船仿佛悬浮在一片黑暗的混沌之中。
&60;br&62; 真冷啊，冯森自言自语地说道。
&60;br&62; 实际上，一年前，他还在辽东的时候，那边的天气比这里要冷得多。
&60;br&62; 但是那时他的身边有着熟悉的面孔，有着父亲，有着那些从小陪他长大的侍女、仆从和亲人，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全部都不在了。
&60;br&62;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呢？是被朱滔抓起来了？甚至灭门了？还是逃出去了？&60;br&62; 望着前路散不去的黑暗，冯森无比真切地希望是后者。
&60;br&62; 小船缓缓向前，沿着阿尔斯特河行驶，随着小船的前进，两边的灯光越来越繁盛。
&60;br&62;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红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冯森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60;br&62; 无数红色的光芒逐渐在两边的树梢上或者篱笆上亮起，红色的群星落到了地面上，汇集成的荧光的海洋。
&60;br&62; 终于，冯森感觉到他不是在一个黑暗的混沌的世界中前行了。
&60;br&62; 冰冷的河水冲刷着岸边的淤泥，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油烟味，翘首望去，每家每户的门前都挂了一个红灯笼，唐军士兵们用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颜料，染红了木板，求着王司马在上面题了一幅对联，悬挂在家门前。
&60;br&62; 当地的法兰克人不知怎么的听说了这件事，他们认为那些对联上对神的颂歌，能够保佑他们来年获得一个好收成。
&60;br&62; 在迷信这方面，当时的全世界人民都一个样。
&60;br&62; 于是，法兰克人也求着王司马能给他们来几个，在接近新年的几天里，木工工坊的最主要的工作居然是制作灯笼和桃符。
&60;br&62; 唐军的老兵们罕见地为撒克逊和丹人少年们制作了玩具——几节镂空了中心的小木筒。
&60;br&62; 孩子们敲击着空心木筒，也仿佛发出故乡新年里扔爆竹烧爆竹的声音。
&60;br&62; 唐军老兵看着孩子们欢笑着玩着敲竹，也跟着哈哈大笑，但是笑着笑着，眼中又突然迸出了几滴泪来。
&60;br&62; 也许这些丘八无法写出豪爽或者是婉妙的诗词，但他们心中的思乡之情，却远比那些词人们要浓烈许多。
&60;br&62; 他们贬黜再远也不过路八千，但是靖难军这些人可是路两万啊。
&60;br&62; 在阿尔斯特河岸旁的一处空地上，摆满了一百来张歪歪扭扭地的桌子，每个桌子上都架着一头烤乳猪。
&60;br&62; 空地的旁边搭了一个棚子，七八个唐人厨师和十来个法兰克厨师，以及三十多个仆人，正紧张而忙碌地为今晚的年夜饭准备着。
&60;br&62; 棚子中搭着个土黄色半人高的炉子。
&60;br&62; 炉子上架着一口口炒锅，唐人的厨师将麦芽酒和酱油倒入了炒锅中，又将去好毛的鸭子片成了碎块丢入，拨旺了火焰开始爆炒，这是一道冯森发明的啤酒鸭。
&60;br&62; 在冯森上岸的河口边，仆从端着用大木盆盛着的猪大肠，运到河边来清洗，他们将猪肠中的肥油一一摘除，并将内外翻转。
&60;br&62; 将大肠放到铁锅中炖熟，然后用牙签串起，切成一个个的小块，唐人大厨们将大肠扔入铁锅中，依次烹入酱油、醋和料油，煸炒一阵后，又洒上了蜂蜜，最后再洒上一些当地的鹰嘴豆粉作为点缀。
&60;br&62; 法兰克厨师那边只是架起了七八个烤炉，他们将乳猪的内脏，一一的掏了出去，交给了唐人厨师来处理。
&60;br&62; 将苹果梨子稍微蒸个半分钟，法兰克厨师们将其填入了猪腹中，并且用木签或者绳子捆起，把铁钩钩在猪嘴上，放入大火炉中烘烤着。
&60;br&62; 此时应约而来的客人们已陆陆续续到场，他们有各地的各村落的酋长，也有当地法兰克人的头面人物，还有来自欧波里特的信使和商旅，以及最重要的，靖难军的将士们。
&60;br&62; 行走在宴席间，冯森换上了一副如沐春风的笑容，和那些酋长以及本地的自由民拱手致礼，这些酋长和法兰克自由民也学会了唐人的拱手礼，以同样的姿势还礼祝贺。
&60;br&62; 冯森熟练地使用撒克逊语、法兰克语